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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可以看作是善心與不善心之間的戰爭。處於不善這邊的是煩惱的力量,也是我們所熟悉的「十魔軍」(The Ten Armies of MAra),在巴利語中,MAra (魔羅,惡魔)意指「能奪命者」,他是扼殺美德與存在狀態的力量化身,他的軍隊早已準備就緒,要攻擊所有的行者,甚至在佛陀成道之夜,試圖要戰勝佛陀。


以下引文記載於《經集》(Sutta NipAta)。佛陀對魔羅說:


汝欲第一軍,


不樂第二軍,


飢渴第三軍,


渴愛第四軍,


昏眠第五軍,


怖畏第六軍,


疑為第七軍,


傲慢不知恩(第八軍),


恭敬利名譽,邪行得名聲(第九軍),


稱揚讚自己,貶下毀他人(是第十軍的受害者)。


魔羅(Namuci)汝十軍,黑魔之軍勢,無勇者不勝,勇者勝已樂。1


為了克服自心中的黑暗力量,我們擁有四念處修習的善的力量,它給予我們正念之劍,以及攻擊、防禦的戰術。


在佛陀的例子中,我們知道誰贏得了勝利。現在,那一邊會戰勝你呢?


【第一魔軍:欲樂】


欲樂是第一魔軍。由於過去在欲界或色界的善行,我們投生於這個世界,這裡就如欲界的其他地一樣,眾生面對著各色各樣誘人的六塵。甜美的音聲、馥郁的香氣、出色的想法以及其他令人愉悅的所緣,觸碰著我們全部的六根門,與這些所緣相遇的自然結果是—─欲望生起。令人愉悅的所緣與欲望是欲樂的兩個基礎。


我們對家庭、財產、事業與朋友的執著,也構成第一魔軍。通常對有情而言,這支軍隊很難征服。有些人藉由成為僧尼,離開家庭與所有執取的東西來與之對抗;在密集禪修中,行者暫時離開家庭、工作,以便與繫縛我們於六塵的執著力量搏鬥。


在禪修的每一刻,特別是密集禪修時,你遠離許多令人愉悅的事物,儘管在這有限的範圍內,你還是會發現,自己環境中的某些部分比起其他要來得令人滿意。此時,認識到自己正與你解脫的敵人—─魔羅打交道,是有幫助的。


【第二魔軍:不滿】


第二支魔軍是不滿於梵行,特別是不滿禪修。


在密集禪修中,你會發現自己的不滿與厭煩:坐墊的硬度或高度、供給的食物,以及修習期間的任何生活環境。有些問題突然出現,結果使得自己無法沈浸於禪修的喜悅中,你可能開始覺得實際上是這修習出了問題。


為了與「不滿」戰鬥,你必須成為一個歡喜的人(abhirati)—─好樂並獻身佛法。在找到並踐行正確的修行方法後,你會開始克服種種障礙,狂喜、喜悅與安樂自然會從專注的心中生起。這時,你會了解法喜遠勝於欲樂,這就是「歡喜的人」的態度。然而,假如你修習不夠徹底與審慎,將無法發現佛法精微奧妙的滋味,而任何修行中的困難,都會導致瞋恚生起,魔羅便獲得了勝利。


再說一次,克服修觀的困難,就如同戰爭,行者依自身的能力採取進攻、防禦或游擊戰的戰鬥方式。倘若行者是一名強悍的戰士,他將會進步;若是軟弱,可能會暫時撤退,但不是慌亂、蹣跚或漫無目的地亂跑,而是有策略、有計劃,是以聚集力量、最終贏得戰鬥為目標的撤退。

 

有時對環境或其他禪修資具的不滿,不全然是魔羅的錯—─不全是貪心到處攀緣而引起,然而,無處不在的不滿還是會妨礙禪修的進步。為了方便禪修,必須具備某些生活必需品,行者須有適當的居所與飲食,以及種種其他的協助。滿足了這些需求,他們才能全心全意地禪修。適當環境的需求,是九種增長五根的因素中的第四者,在前一章已詳盡討論。如果發現環境有所不足,確實妨礙了禪修,採取適度的行動來修正是可以的。當然,你要對自己與他人誠實,確定自己不是屈服於第二魔軍。


【第三魔軍:飢渴】


食物是問題嗎?行者只有再度受到第三魔軍—─飢渴的襲擊時,或許才必須克服欲樂與不滿。


從古代乃至現代,佛教僧尼依賴在家信徒布施的食物。比丘正規的行持,是每天到護持他的村落裡托缽,有時他可能住在偏遠的地區,只從一小群的家族中獲得所有資具,他的需求不見得每天都受到關照。在家的行者也是如此,密集禪修時,食物不全然與家裡的相同,不會有你喜歡的甜食,或你習慣的酸、鹹與重口味的食物。由於缺少這些味道而產生焦慮,使得你無法專注,因而不能見法。


在俗世也是如此,一個人可以在餐廳花許多錢,然後不喜歡那些菜餚。事實上,人們很少得到正是自己所愛的事物,他們不僅對食物感到飢渴,也對衣服、娛樂,或使人放心的熟悉活動,或是充滿異國風情的刺激感到飢渴。這飢渴的概念與人們需求的整體範圍有關。

 

如果你採取不論得到什麼都感恩的態度,而很容易滿足,第三魔軍就不太會困擾你。人沒有總是事事如意,但可以試著將願望維持在有益且適當的範圍內。若是集中精力於增益禪修,你便能品嘗到真正的法味,那無可比擬的滿足。此時,第三魔軍在你眼中,就像是玩具兵一樣。


若非如此,飢渴是很難適應的,沒人喜歡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當它們發動攻擊,如果沒有正念,心必然會開始盤算。你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提出怪誕的理由—─是為了修行啊!為了心理健康!為了幫助消化!然後開始四處尋求想要的東西,身體也參與了滿足渴愛的行列。


【第四魔軍:渴愛】


渴愛是魔羅的第四支軍隊。有時比丘結束了平常的托缽,缽卻可能尚未裝滿,或某些最適合他的食物還未出現其中,他沒有返回僧院,而是決定繼續托缽。這是尚未試過的新路線—─在這條路上可能得到所渴望的珍饈,像這樣的新路線會伸展得很長。

 

不論你是不是比丘,可能都很熟悉這個模式,渴愛先出現,然後計劃,接著四處奔走以實現它,這整個過程會耗損身心。


【第五魔軍:昏沉睡眠】


就這樣,第五魔軍—─困倦的昏沉與睡眠向前邁進了。昏沉睡眠造成的困難值得詳述,因為這些困難總是出人意表地艱辛。巴利語thIna 通常譯為「昏沉」,實際意指「怯弱的心」—─畏怯、退縮、黏稠遲緩的心,無法確實地捉取禪修的所緣。


昏沉一讓心變得怯弱,也就自動引起身體的虛弱,懶散的心讓你無法穩固地端身正坐,行禪也會變得曳步而行。昏沉的出現,意味缺少「熱」(AtApa)—─熱烈的精進。心變得頑強堅硬,失去了活動的靈敏度。


即使行者一開始時很精進,但昏沉仍會覆蓋他,因此需要爆發額外的精進來將之燒毀。所有心的正面力量至少有部分受到阻礙,精進、念、尋與觸等的善心所都被怯弱所遮蔽,它們的作用因此變得遲緩。這整個情況稱為「昏沉睡眠」(thIna middha),thIna 是昏沉心所,而middha(睡眠)指的是昏沉出現時整個心的情況。


在個人修習的經驗中,區別昏沉與睡眠的成分不值一試,我們已夠熟悉心的一般狀態了。昏沉是個受限制的狀態,就如監禁在狹窄的囚房,任何善心所都無法在其中自在地進行它適當的活動。因為是善法的障礙,所以昏沉與睡眠合稱為五蓋中的一「蓋」。最後,魔羅的第五支軍隊會使修行完全停頓。眼瞼出現抽動的感覺,頭驟然向前晃點……我們如何克服這有害的狀態?有一次,佛陀兩大弟子之一的摩訶目犍連尊者在森林中禪修,昏沉與睡眠生起,他的心畏縮、退怯,像塊冷凍而變硬的奶油一樣無法使用。此時,佛陀探究目犍連尊者的心,看到他的困境而趨前說:「摩訶目犍連!我的孩子,你是不是昏昏欲睡?垂著頭打瞌睡?」


尊者回答:「是的,世尊!我在打瞌睡。」他率直坦白地回答。佛陀說:「聽著,孩子!現在我要教你克服昏沉睡眠的八種善巧。」


◎保持清醒的八種方法


第一個方法是改變自己的態度。昏沉來襲時,人也許會被誘惑而向這樣的想法投降:「我好睏,在這裡茫然地坐著對我毫無益處,或許躺個一分鐘可以恢復精力。」只要你懷有這樣的想法,昏沉睡眠便會受到鼓舞而繼續。


而另一方面,如果他決然地說:「我要坐到昏沉睡眠消失,就算它再生起,我還是不會讓步!」這是佛陀所謂改變自己態度的意思,這樣的決心為克服第五魔軍作好準備。


另一個改變態度的時機是,當禪修變得容易且順利,也就是你多少掌握了跟隨腹部起伏的程度,不須太多精進便觀察得很好,你很自然會舒緩、放鬆,相當從容地看著腹部的移動。由於這種精進的放鬆,昏沉睡眠便容易潛入。若真如此,你應試著加深正念,更仔細地注視腹部的起伏,或另外增加禪修的所緣。


增加更多禪修的所緣有個特別技巧,這比僅僅注視著腹部需要更多的精進,因而有重振活力的效果。在心中標記:「起、伏、坐、觸」。觀照「坐」時,將覺知移轉到整個身體坐著的感覺;而觀照「觸」時,則將焦點放在一個或多個小區域,約銅板大小的接觸的感覺,臀部是適合這麼做的地方。在觀照「觸」的期間,你要一直回到所選定的同一區域,即使你無法一直在那裡覺察到感覺。昏沉愈嚴重,就要覺知更多的觸點,最多到六個左右。觸點的觀察結束後,將注意力回到腹部,並從頭重覆這樣的觀照。這禪修策略的改變相當有效,但不是絕對可靠。


第二個對治昏沉的方法,是去反思已默記在心能激勵自己的經文,試著領悟經文的奧義。也許你曾在夜裡醒著,躺在床上深思某些事件的意義,若真如此,你就了解佛陀所說昏沉睡眠第二個對治法的功能。在阿毗達磨中,以其構成要素來分析思考時, 其中一個構成要素即是尋(vitakka)心所,具有開啟並使心清新的能力,特別能對治昏沉睡眠。


第三個對付昏沉睡眠的策略,是大聲念誦上述的經文。如果是在團體中禪修,你讀誦的聲音自然應該只大到自己聽得到就好。


你的心若仍未振作,就得訴諸較激烈的方法,拉拉耳朵或摩擦雙手、手臂、兩腿與臉部,這樣能刺激循環,稍微提振精神。

 

假如仍持續想睡,那麼就念念分明地起身,去洗洗臉,也可點眼藥水來提振精神。若這個策略失敗,建議你去注視光明的所緣,如月亮或燈泡,這應該可以使你的心明亮起來。心的清澈即是一種光,有了它,你可以重新嘗試清晰地自始至終觀察腹部的起伏。如果沒有一個技巧奏效,那麼,你應該試著正念輕快地行禪。最後,優雅的投降即是就寢。


如果昏沉與睡眠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是因為便秘,若是如此,就要考慮溫和通便的辦法。

 

【第六魔軍:怖畏】


魔羅的第六支軍隊是恐懼與怯懦,它容易攻擊在偏遠地方修習的行者,特別是精進的熱切度受到昏沉與睡眠的攻擊而降低時。勇猛的精進能驅趕畏懼,精進、念與定所生起對佛法清楚的見解,亦有此效果。佛法是地球上可得到的最大保護,相信佛法、修習佛法,因而是畏懼的特效藥。持戒確保人未來擁有良善而喜悅的環境;習定意味著少有心理的苦惱;而修慧則導向涅槃—─超越一切恐懼、怖畏之所。修習佛法,才是真正在照顧、保護自己,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一般的恐懼是種衰頹的憤怒。你無法面對問題,因此不向外反應,而等待逃離的機會。但若能以開放與放鬆的心直接面對問題,恐懼就不會生起。在密集禪修時,沒有接觸到佛法的行者,在面對其他行者與老師時,會感到畏懼、缺乏信心。例如,有些行者遭到昏沉睡眠的猛烈攻擊,大家知道他們在連續五次一小時的坐禪中都在睡覺,一整天可能只有幾分鐘的清楚覺知。這樣的行者會感到自卑、膽怯與困窘,特別他若開始與那些看來一直處在深定中的行者比較的話。在緬甸,昏沉的行者偶爾會溜走幾天,而且逃過小參,有些人就直接溜回家了!他們就如沒做完作業的學童一樣。假如這樣的行者能運用勇猛的精進,他們的覺知會如太陽般熾熱,蒸發昏睡的烏雲,然後可以勇敢地面對老師,準備好向老師報告,在修習佛法所創造的光芒中,自己親眼見到了什麼。


在禪修時,不論遇到什麼問題,試著鼓起勇氣,誠實地向老師報告。有時行者會覺得自己的修習陷入困境,實際上卻是漸入佳境。一位值得信賴並勝任的老師,可以幫助你克服這些不安全感,使得你能以精進、信心與自信繼續走在佛法之道上。

 

 


【譯註】


(1)出自《經集》第三品〈大品〉第二章〈精勤經〉(《漢譯南傳》第27冊,1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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