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_28ed70c1ad4f0a4245fccc45ade2f4de

 

和煦的陽光灑進教室,午後林作賢領著中和國小資優班同學做機器人實驗,這是他從事教職的第26年,一直帶給孩子正面能量的他,溫暖笑顏的背後其實有段悲慘故事。在林作賢15歲那年,他的母親被父親的外遇對象用開水活活燙死;20年後,父親再被同一人用電鍋砸死,如此兇殘的案件引起當時社會一片譁然,登上各報紙頭版要聞。

 

「爸爸被殺那天,晚報出來內容很極端,因為記者不了解我們,苛責說我們遺棄了父親,學校有同事引用這樣的標題寫黑函給校長說『會遺棄父親的人適合擔任教職嗎?』,我知道後真的很難過。」他說,在父親案件爆發前,有關於自己的成長背景從不多提,連最親密的妻子也只知一二。「因為自卑所以不講,擔心人家知道後會怎麼看你?我太太她曾經講過,如果婚前知道的話,她就不會嫁給我了。」時過30多年,心裡的傷口雖然早已結痂,但他仍忘不了受傷當下的劇烈痛楚。

 

曾揍過父親的外遇對象

 

打開塵封的記憶,林作賢的母親原是國小老師,父親是車行老闆,家裡共有6個小孩,後來他的母親因視神經病變失明,父親生意失敗,一家人被社會局安置到低收入戶住宅社區,林作賢因是長子與母親互動最多,當時他經常看到母親暗自落淚,察覺到父親有外遇,氣得逃學成了中輟生。「那時我很氣我爸,不想拿他的錢,離家出走自己翹課去後火車站打工賺錢,結果被退學,是校長和主任把我帶回去念補校。」

 

後來他的父母分居,妹妹曾有段時間跟著爸爸同住,林作賢前去探望,發現妹妹的身上竟有莫名的傷痕。「我知道是被那個阿姨欺負的,當時我個性比較火爆,就打了那阿姨一頓,然後把我妹妹帶回來一起住,我覺得日子再苦,只要我們幾個兄弟姊妹住在一起就沒有關係。」此後,他們與父親的互動更少了。

 

母親被燙死 6個孩子無依無靠

 

少了一家之主,林作賢的母親在街頭叫賣洗髮液打工賺錢,加上低收補助,一家七口日子清貧但還能過活,直到民國731217日那天,一通電報讓他們的世界一夕崩塌。「那天我媽去高雄找我爸,可能是去談判,結果晚上電報來,上面寫說母親病危,我們嚇壞了,趕快坐夜車趕到高雄,才知道我媽已經死了,被那個小三推進浴缸,全身百分之九十燙傷!」講到這,林作賢語氣激動起來,他說自己這輩子永遠忘不了母親的最後一面。「人是紫色扭曲的,體無完膚!死前痛不欲生!」

 

然而,因沒直接證據,那名外遇對象被判刑76個月,持續上訴後又遇到全國性兩次減刑,最終刑期減為110月又15天,讓林作賢非常不平。「我始終認為我母親沒有得到真正的公平正義!」無法接受司法的判決,加上父親至始至終一直陪在加害者身邊,讓他不禁想問「為什麼社會這麼不公平?我們這些孩子又沒做錯事,但受害的卻是我們?」沒有家也沒有親戚收留,6個孩子只能到育幼院生活,後來輾轉得知父親與外遇對象結了婚。

 

師專求學  逐漸轉念

 

母親驟逝後的幾年,林作賢因與姊姊、弟弟年紀較長,有段時間在外租房半工半讀賺取生活費,但有時入不敷出,餓到受不了時,曾偷切過房東在廚房蒸的糕點幾小片止餓,日子很是難熬。「那時沒錢真的很苦,可是我覺得真正的苦不是沒錢,而是你會覺得沒有明天,未來沒有希望。」母親的死讓他們不敢奢望夢想,基於經濟考量,他與弟弟都選擇了公費師專,遠離台北到外地求學。

 

「有時午夜夢迴,你會想到自己親人被殺的那種衝擊,真的會受不了!」在師專住校的日子,林作賢曾自暴自棄提出休學,也曾想跳樓輕生,但關鍵時刻總會憶起母親的堅毅精神。「我媽她雖然是盲人,但不能教書後還是很努力去打工,所以我覺得自己也不該輕言放棄。」那幾年,透過學校老師的引導,林作賢藉由寫作和閱讀轉化負面情緒,逐漸走出陰霾。

 

父親的死  造成二次傷害

 

正當林作賢的傷口,隨著母親離世20年的日子逐漸癒合,民國931113日那天,他又接到警察局通知父親死亡的消息。「當下我還是趕去處理,其實在那之前,我爸就曾被那個女生家暴過,而且她還推著我爸的輪椅,衣衫不整地遺棄在我家門口。」他說,那時回家看到大小便失禁的父親,內心還是會難過。「我太太的想法是不處理直接報警,可是我想到小時候,我爸曾經照顧過我們的歲月,沒有他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們,所以我還是請救護車送他到醫院。」

 

那時,林作賢除了替父親申請家暴保護,還出錢送他到安養院療養,從沒想過這會是他們父子之間最後的互動。「他在安養院身體好一點之後又自己離開,然後回去沒多久,就被對方用電鍋打死了。」回憶得知父親死亡的那一霎那,他說內心其實很平靜,除了原諒以外還多了感謝。「謝謝他曾經養過我,雖然他不曾跟我們道歉,但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是自己當了爸爸之後,才學習怎麼當爸爸的。」後來,他為父親辦了場風光後事,盡了最後的孝道。

 

靠閱讀、寫作、畫畫  撫平傷痛

 

坐在教室的一隅,林作賢拿著色筆在畫紙上揮灑,這是他自父親死後紓解自己心情的方式。「以前我是透過不斷的寫作宣洩,但民國93年之後,我覺得文字已沒有辦法完全陳述心情,又要擔心可能傷害到別人(加害者的家屬),所以我開始畫畫。」他的畫作累積至今已超過60幾件,其中幾幅看來陰暗且痛苦,就像他內心的掙扎與吶喊。

 

他坦言自己一直恨著加害者,直到她被判刑後病逝,才終於劃下句點。「我是在聽說她死了的那一刻,我才原諒她,真的,因為走過來這三個字講得容易,真正走來卻非常困難,我走了二十年才走過來,但是,我發現我原諒她之後,等於是原諒了我自己。」他說選擇原諒的當下,也領悟了「放手即滿手」的道理,當你不再緊握仇恨,願意將手空出來,你會得到更多。

 

 

 

 

 

(姜智承、謝嘉凌╱動新聞報導)

 

 

 

 

 

 

 

 

 

 

 

文章來源: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life/20160419/841636/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聖小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