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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宣判的東京地方法院立川分院=攝於2009年4月2日

 

拿刀刺向熟睡中的兒子,這名奪走親生兒子性命的父親,最後被處以緩刑。這一起於11月下旬在東京地方法院立川分院的裁判員審判(日本的陪審制度),審判長在法庭上闡述:「被告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父子倆都喜歡製作塑膠模型,父親甚至傾力相助兒子準備大學聯考,究竟在關係如此融洽的父子間發生什麼事?

被指控殺害28歲三兒子的被告,就是居住在東京都八王子市的65歲父親。被告身穿黑色西裝、繫著紫色領帶出現在法庭上。在事件發生前,這名父親為監察法人公司的員工,而同事對他的印象則是既「認真」又「誠實」。
  
接下來,讓我們從檢察官的開庭陳述以及父親的證詞來窺視整起事件的經過。

莫約10年前,也就是三兒子就讀東京都立高中2年級時,被診斷出罹患精神疾病。隨後轉學到函授制高中等,就算經歷重考,但還是順利進入大學就讀,並度過充實的學生生活。大學畢業後,隨即進入瓦斯公司上班。

不過,在那之後卻出現變化。由於工作不順,三兒子開始頻頻換工作。本人也煩惱地表示:「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從去年夏天開始對家人的言行舉止變得粗暴,甚至出現暴力行為。

今年5月下旬,三兒子對母親拳打腳踢,導致母親肋骨骨折。三兒子甚至說出:「接下來還可以到外頭傷害人。」

為此,父親多次到警察署、醫院、保健所諮詢以尋求協助。

警察的建議是「需要和主治醫師討論是否要住院治療,若出現加害行為請撥打110求救。」保健所也表示:「請和主治醫師商討住院的事宜。」

另一方面,主治醫師的建議則是:「就算住院治療也不一定會有所改善,若未經本人同意而強制安排住院的話,到時出院後可能會因此報復家人也說不定。」但據了解,醫師仍建議由警察執行「措置入院」。

措置入院即指,若在患者有可能自殘或傷害他人的情況下,只要經2名精神科醫師認定後,不需本人或監護人同意,即可強制安排住院治療。

該名主治醫師在出庭作證時也表示:「當時考量到,若是經由家人同意住院的話,三兒子可能因而產生負面想法。而若是由警方主導採取措置入院的話,則有可能成為改變本人想法的關鍵。」

不過,警方並沒有積極採取「措置入院」方式,就算被告前往諮詢,警方也僅是回答:「此情況並不符合措置入院。」這是因為警方認為,即使三兒子失控胡鬧,但只要警方趕到現場便能冷靜下來,甚至能持續警衛相關工作的打工。

「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這名父親也已感到束手無策。
  
就在6月6日,事件發生了。

這天,父親獨自前往醫院,並與主治醫師商討有關三兒子的住院事宜。雖然醫師介紹社工人員,但對於住院一事仍建議由警方採取「措置入院」。

當晚8點半,被告接獲妻子傳來的簡訊表示,不小心洗了三兒子打工用的工作道具,三兒子因而怒吼:「要做出比揍人踹人更嚴重的事情。」

父親急忙返回家中,在看到失控的三兒子後立即撥打110報案。

當警方趕到時,父親再次要求警方採取「措置入院」手段。這天,三兒子毆打父母親臉孔等,比平常更加嚴重的暴力行為。但是因為三兒子在警方趕到時就冷靜下來,因此警方表示:「難以採取措置入院。」

在警察回去後,三兒子接著上床睡覺,父親則去洗澡。

辯護律師詢問:「洗澡時,你在想什麼?」

被告:「雖然拜託主治醫師和警察讓兒子住院,但最後還是無法採取措置入院。我當時想著,現今的精神醫療社會結構,難道無法拯救我們一家嗎?」

辯護律師:「你是否認為他今後會越來越暴力?」

被告:「是的,三兒子也說:『你們要有覺悟,下次我就會用刀了。』當他下次揮舞刀刃時,就算我能逃跑,但妻子的膝蓋不好可能逃不了。」

被告一家原本是夫妻2人與三兒子和妹妹4人同住,但是母親和女兒因害怕三兒子暴力相向,如今皆已束手無策。

辯護律師:「沒有想過全家一起逃走嗎?」

被告:「即使逃了,三兒子也知道我上班地方,並覺得到時可能會來辦公室大鬧一場。」

辯護律師:「那向警察報案呢?」

被告:「如果向警察報案的話,三兒子就會被當作犯人,光是想到他之後可能會採取報復手段,我就做不到。」

對此,父親也在法庭上表示:「三兒子害怕自己被當成犯人,因此我們家人也不忍心讓他成為1名犯人。」

6月7日凌晨3點前,被告洗完澡後便拿起殺魚的尖刀走上三兒子位於2樓的房間。他直接跨坐在熟睡中的三兒子身上,隨後便毫不考慮地往左胸刺下去。

被告說:「我有保護妻女的義務,警察及醫院能做的事情有限,遭到飽受暴力相向的一方,實在無法說出沉著的話。身為丈夫、作為1名父親,我所能想到的就只能這樣做了。」

當尖刀刺進胸口後,耳邊傳來的是鮮血湧出的聲音。被告隨即用手摀住三兒子的鼻子,直到他停止呼吸。

之後,被告就這樣在三兒子身邊躺下。

辯護律師:「是為了什麼而躺在他身邊?」

被告:「原本就和三兒子的關係很好,因此想回想起有關他的一切。」

庭上,被告好幾次提到與三兒子之間的回憶。

2人都喜歡模型,三兒子過去甚至曾為父親做了1個鐵人28號模型。大學入學考試時2人也一起讀書,三兒子在收到錄取通知時說:「爸爸,謝謝你。」大學開學典禮時,看著三兒子穿上西裝風姿翩翩踏入校門的身影,內心感到無比歡喜。

辯護律師:「對你而言,三兒子是何種存在?」

被告:「就像朋友一樣」、「我想對他來說,我應該也是他最好的傾訴對象」。

天亮後,被告沒有對家人們說明整件事情的經過,直接前往警視廳南大澤署自首。

出門前,被告妻子問他:「要不要跟主治醫生討論看看?」而被告只回答說:「我會去,妳休息吧!」

母親:「丈夫非常努力地面對孩子的問題,總而言之就是非常努力。」

以證人身分出庭的死者母親,淚流滿面地說:「我曾想過和他一起自殺,但就是無法做到,好幾次拜託警察讓他住院,但都被拒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另一方面,被告在事件經過半年後談起現在的心境:「現在想想,應該將三兒子對家人們的暴力行為公諸於世,讓社會上的各種機制來幫助他更生。就算害怕他報復,但如果真的為他著想的話,就應該這麼做才是。」

檢察官原本求處6年有期徒刑,但東京立川地方法院在11月21日判處被告3年有期徒刑,緩刑5年。

審判長認為:「雖然不能正當化其斷送被害人人生的行為,但其中確實存在著情非得已的理由。被告在被害人人生的分歧點上,已努力盡到父親的責任。」

只是,審判長接著說著:「你原本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但最後卻作出最傷害家人的事。從今以後,好好和家人商量,並試著改變自己的想法。」

被告筆直地站在法庭上,聽著審判長的宣判,而法庭中也不時傳來死者母親的低聲啜泣聲。

 

 

 

 

 

 

 

 

 

 

 

文章來源:

http://asahichinese-f.com/society/11090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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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小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