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年普立茲新聞攝影獎頒給凱文卡特(Kevin Carter),他得獎的作品是在蘇丹大飢荒中拍到的。照片裡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女孩,蹲趴在地上低著頭,看起來頭比身體還大,正在生死線上掙扎,她的身後站著一隻禿鷹……。
本文出自格林文化出版《今天:366天,每天打開一道門》,每一天真實的故事,都能拍一部電影。
366天,每一天真實的夢想,都能改變世界。
樹林與種子,我觀察樹林,關注種子。一切取決於開始。以前某一個「今天」,造就現在的世界。
《今天》寫的不是「歷史上的今天」,而是要探究哪裡是創造歷史的開端,是改變世界的起點。《今天》的故事,全是真實的故事,真實比虛構更迷人,最好的虛構,其實來自真實的人生。
每個「今天」,都是改變世界的日子,每個「你」,都是改變世界的起點。
一張照片拯救飢荒!
天上掉下來的東西,接住時要小心,因為它可能太重把你壓垮。
1994 年普立茲新聞攝影獎頒給凱文卡特(Kevin Carter),他得獎的作品是在蘇丹大飢荒中拍到的。照片裡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女孩,蹲趴在地上低著頭,看起來頭比身體還大,正在生死線上掙扎,她的身後站著一隻禿鷹……。
這張照片像一把利刃直指人心,道盡蘇丹因內戰而飢荒的悲慘世界。這張照片引起重大的關注,改變美國政策,提供大量人道援助,不知拯救多少人命!這樣震撼人心的作品得獎當然沒話說。但問題來了,照片中的小女孩後來呢?凱文有沒有救她?還是只顧著自己拍照、只顧著自己得獎,而不顧小女孩死活?質疑聲、指責聲接連而來。
凱文解釋說,當時他和另一位攝影師西爾瓦(João Silva)一起搭聯合國運送糧食的直昇機,到蘇丹北方邊界的救濟站,他們被允許在卸下糧食的三十分鐘內可以拍照。直昇機一降落,他們看到成堆快要餓死的飢民,他為了要讓自己從悲慘景像中緩一下,便走進灌木叢,聽見了氣如游絲的啜泣,他轉身發現是一個小女孩正慢慢爬向食物救濟站。
他蹲下來,舉起相機,一隻禿鷹落在鏡頭裡面,他按下快門。拍完照,他趕走禿鷹,把隨身的一點兒乾糧和飲水給了小女孩,看著她爬到救濟站,便搭機離開。
但譴責聲不減反增,他們指責凱文自私、冷血、殘忍,為什麼不先去救小女孩,卻先拍照?到底良心何在?
凱文得獎後兩個月,7月27日的晚上,他開車到約翰尼斯堡一個小時候常去玩的地方,用汽車廢氣結束了三十三歲的生命。他留下一張字條:
我被鮮明的殺戮、屍體、憤怒、痛苦、飢餓、受傷的兒童、快樂瘋子的記憶糾纏不休⋯⋯真的,真的對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遠遠超過了歡樂的程度。
可是批評凱文的人都說,他是承受不了道德壓力、良心譴責,所以自殺。言下之意,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該死!
但事情真的是這樣嗎?真相有這麼簡單嗎?
凱文於1960 年出生在南非的約翰尼斯堡,父母是中產階級的白人。南非當時是實行種族隔離,小小年紀的凱文看不慣黑人受到歧視,他的大聲抗議,換來父母叫他閉嘴。他媽媽告訴他,黑人生來就習慣這種不平等的對待,誰也沒辦法。凱文大叫:「一定有辦法!」
就這樣他從憤怒少年,一路成為憤怒青年。服兵役時,更因為同情黑人,被軍中同袍排擠,甚至被暗算打成中傷。
退役後,他在一家照相器材店工作,開始接觸攝影。接著他考進《時代》雜誌約翰尼斯堡分部,才找到認同,和發揮才能的空間。凱文後來和志同道合的攝影師朋友共同組織了「砰砰俱樂部」The Bang-Bang Club,他們都是人道主義的拼命三郎,哪裡有戰亂、哪裡有災難,那裡就會看見他們拿著相機在拍照。
他們想用照片來揭露人間的不公、悲慘、苦難,喚起世人的關注,促使像美國這樣的強權大國無法置身事外。
和凱文一起在蘇丹拍照的西爾瓦,也是「砰砰俱樂部」的一員。他描述當時的情形,跟凱文講的一樣。小女孩的媽媽正急著在救濟站領食物,來不及照顧她。西爾瓦自己也拍了相似的照片,只是他沒有得到普立茲獎。而且聯合國人員一再警告他們不可碰觸難民身體,免得傳染疫病。
我們了解凱文的過去,就不會懷疑他拍照的動機和善意,他可是在人間地獄出生入死啊!那些指責凱文踩著小女孩的屍體而得到榮譽的人,難道不是想踩著凱文而得到所謂道德的聲譽?
有時候上帝讓一個人倒霉,也許是在考驗我們的良知!
凱文十六歲的女兒接受採訪時說的話,很值得深思:
我覺得其實爸爸是那個無力爬行的孩子,而整個世界則是那隻禿鷹!
文章來源: http://www.cw.com.tw/article/article.action?id=5062023#sthash.yfhOCL5Q.dp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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