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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受陰

 

一、

 

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若沙門、婆羅門以宿命智自識種種宿命,已識、當識、今識,皆於此五受陰已識、當識、今識:我過去所經如是色、如是受、如是想、如是行、如是識。【契經 五陰誦】

 

五受陰,是劉宋時期天竺沙門求那跋陀羅的譯語。到了唐朝,鼎鼎有名的玄奘大師則譯為五取蘊。五受陰與五取蘊譯法雖然有別,但所代表的含義並無出入,受和取同樣是表達‘納入’這一活動,陰和蘊則要形容一種‘積聚’的狀態。僅由字面上的意義即已相當精準地傳述‘五受陰’的內容。

 

色、受、想、行、識是組成生命的五種機能,它們不像生產線上的機械,具備著固定的狀態持續運作以製造成品。五受陰較像季節輪替或風雨雷電這些自然現象,現象必須等待因緣際會才倏忽展現,並於條件不再時便隨之散滅,雖沒有堅實的存在本體,不過它們的作用顯著,教任何人都無法漠視。生命不是靜態的,得靠五受陰接連不斷地運作以維持存續,因此生命是由五受陰的現象不斷積聚而得以延續。五受陰的積聚不是空間上的堆疊而是時間性的累積,所累積的便是活潑潑,有學習、有經驗、有成長的生命歷程。

 

因為五受陰僅以現象的狀態呈現,不可能長久保持而不衰竭,所以生命活動的目的就是不斷地納入新的五受陰,若期盼生命能夠延續,就必須不斷攝取新的五受陰,一旦終止這種運作,生命便無以為繼。不斷納入、積聚色、受、想、行、識這種生生不息的活動,就稱為生活。

 

向來,佛陀總是廣說五受陰,較少簡略地談論身(生命)。因為眾生所理解的生命都相當的含混籠統,有人寫了這麼一首詩:生命誠可貴 愛情價更高 若為自由故 兩者皆可拋。詩人將愛情與自由獨立於生命之外,好似生命不包含愛情與自由!事實上他誤將色受陰(身體)當作生命的全部了。而愛情大抵是對受受陰(感受)的執取、自由是對行受陰(意志)的執取,不論色、受、行都包含在五受陰之中,都屬於生命的一部份,不能獨立於生命之外。這便是世人對生命的認識不清,人們總是很難釐清生命的全部內涵,唯有佛陀能簡單明確地一語道破----生命只是色、受、想、行、識五種功能的交互作用。

 

所有的人,任憑是再有天賦、再有思想的哲學家、科學家、思想家、宗教師、預言家乃至大修行者,他們的經驗、心得所能推論的一切學識與認知,全部得自五受陰。不論是對過去的瞭解、對現在的認知或對未來的推斷,全都是憑這五受陰去瞭解、認知及推斷。人們的知識所憑藉的不過是從自己的身體、感受、印象、思想、辨識得來的經驗。而每一個人五受陰的活動經驗都有著不同於他人的獨特風貌,所以真理便不可能是透過某人五受陰的心得所架構出來的,因為沒有誰的五受陰能符合所有人的觀感。

 

不過也正因所有人的認知全部得自五受陰,所以有心要尋求放諸四海皆準的絕對真理,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從探究五受陰下手。當排除了由五受陰所經營的各式各樣煙幕,直探五受陰的真實面目,便是真理如實顯現的時刻。

 

雖說如此,但包括精研佛法的佛弟子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對五受陰不甚明白,當然也就難以認知真理、認識自己的生命真象了,是以有必要將《契經》中對五受陰的解說一一列出。

 

云何色受陰?所有色,彼一切四大及四大所造色,是名為色受陰。復次,彼色是無常、苦、變易之法。【契經 五陰誦】

 

四大是地、水、火、風,這是佛法中的常識。地指物質、水指聚合、火指能量、風指運動。這四大明指著五受陰中的色受陰,一般的說法是身體,每個人的身體都是由這四大所組成。並且它是無常、是苦、是不斷改變的一種現象。

 

但是偏有許多研究佛法的學者,在解說色受陰時,往往將整個宇宙萬物全都納入色受陰的範疇,因為它們也是四大所造。這便完全誤導了修行者對五受陰、對生命、對法的認識,因此再錄一段經文以資說明。

 

 

若可礙可分,是名色受陰。觸所礙,若手、若石、若杖、若刀、若冷、若暖、若渴、若餓、若蚊、虻、諸毒蟲、風、雨觸,是名觸礙,是故礙是色受陰。復以此色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契經 五陰誦】

 

 

宇宙萬物中的哪些物能被‘刀、杖、渴、餓、蚊、虻、毒蟲’這些事物所傷害?也唯有眾生的身體了。色受陰並非漫無目標地遍指宇宙萬物。佛陀講解五受陰,並非只為創立一種堂皇富麗的學說以充實人類的知識,而是為了幫助眾生認識生命的真實相貌,進一步更要能解決生命苦迫的困境!是以佛法的內容,絕不會天馬行空地作些無關眾生切身問題的發揮。

 

除了色受陰,生命中還有四種非物質的功能,分別是受、想、行、識四無色陰,它們的內容《契經》之中也有清楚的解釋。

 

諸覺相是受受陰,何所覺?覺苦、覺樂、覺不苦不樂,是故名覺相是受受陰。復以此受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契經 五陰誦】

 

這裡‘覺相’特別指感覺:苦的感覺、樂的感覺、不苦不樂的感覺。感覺的功能稱為受受陰,一般人認為人類感覺的範圍十分廣泛,舉凡悲歡離合、酸甜苦辣乃至疼痛癢麻等等,無不納入感覺的領域,但這又是犯了籠統的毛病,心境、味覺、觸覺等等,它們各屬不同的領域,在《契經》中另有它們的地位與解說,在受受陰的範圍內總共只包括了三種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不過情感、滋味等確實是有深深地撩動人們的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的作用。例如:文學藝術令人感觸良深,但它們所引起的感受仍出不了苦、樂、不苦不樂這三受:一首歌或是難聽(苦)、或是好聽(樂)、再不然就是起不了共鳴(不苦不樂),沒有第四種感覺了。更何況文學藝術要引起人們的感受,還得經過想、行、識的運作,一個從不曾受過西洋文化薰陶的人,恐怕無法分別歌劇是否精彩。

 

佛陀將受受陰很單純地限定於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是看透了眾生錯縱復雜的感覺,其實只是這三受的交互運作。既然感覺的內容只包含了三受,稱為受受陰也就理所當然。

 

諸想是想受陰,何所想?少想、多想、無量想、都無所有作無所有想,是故名想受陰。復以此想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契經 五陰誦】

 

想受陰是呈現在心中的影相、是腦海中的印象,不論是單純的印象、復雜的印象、無有止盡的妄想紛飛、或根本記不起一點印象!全都屬於想受陰的運作。現今白話文的詞句運用,很容易將想與行混在一塊:‘我今天想清洗被單’。這句話中的‘想’已不僅是印象的浮現,它是一種行動計畫,屬於行受陰的範疇,並非句子中有個‘想’字,就代表是想受陰。

 

為作相是行受陰,何所為作?於色為作,於受、想、行、識為作,是故為作相是行受陰。復以此行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契經 五陰誦】

 

行是造作的意思,整個生命的活動都是造作、都是行。生命的活動僅是五受陰的運作,色的運作,受、想、行、識的運作。色、受、想、識的運作各有所指,行的運作又是什麼?這裡,行專指思惟、籌量、決議等屬於意志的活動。

 

別知相是識受陰,何所識?識色,識聲、香、味、觸、法,是故名識受陰。復以此識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契經 五陰誦】

 

識是辨認、識別的功能,舉凡一切認識、辨別的能力都屬於識受陰。通常人們認為認識作用是非常廣泛的,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論聊天、看報、求學等,無不是為了增加知識、滿足識受陰,人們總認為認識的物件是多樣而復雜的。

 

佛陀卻指出,眾生所能認識的物件只是六種感官所能接收的訊息----色、聲、香、味、觸、法。這種對‘識’的詮釋有助於明確地認識識受陰:一般說起常識、知識,很可能覺得是後天、外加的,但若能明白識是將感官接收到色、聲、香、味、觸、法的各種訊息加以辨認、賦予意義,那麼就能清楚的分別,識受陰不是外在灌輸而來的,是生命中一種處理資訊的活動。

 

介紹過五受陰各各不同的功能之後,便可進一步分析為什麼佛陀總是廣說五受陰,而少提生命(身)。例如:憤怒的父親氣忿地數落子女:‘我辛辛苦苦工作賺錢養家,從不為自己打算,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你卻這麼不長進。’

 

例中的父親之所以不辭勞苦地辛勤付出,並非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的五受陰:識受陰將眼前這個孩子與其他孩子分別開來----他是我的骨肉。於是激蕩了受受陰(深濃的父愛)及想受陰(深重的期許),所以引生行受陰(再辛苦也要哉培他)。平心而論,這是為了滿足生命中的受、想、識受陰而辛勤工作,怎能說不是為自己打算?

 

而後孩子的言行不符自己的想受陰(期望),嘗到苦受(覺得辛苦沒有代價),於是行受陰跟著活動(大發雷霆)。面對所有這類的事件,一般人總認為:‘我’辛苦付出,‘你’令我失望。出差錯的似乎不在‘我’自己而是孩子‘你’!問題總是出在周遭的人、事、物;而‘我’總是無辜的受害者。

 

光談生命容易模糊問題,例中的父親只將辛勤工作當成自己的生命活動,卻不知其餘四受陰的運作也是自己的生命狀態。由於這位父親對自己五受陰的無知,以致對於自己盲目地受五受陰擺佈一點警覺都沒有!不瞭解五受陰是為無明;糊裡糊塗地任五受陰愚弄是為煩惱。一個煩惱無明的父親,如何教養出沒有煩惱無明的子女?

 

從佛陀智慧的眼光看來,世間一切問題都出在每個人自己的無明與煩惱,如果一切眾生都斷除了自己的無明煩惱,天下也就太平了。

 

假使煩惱的原因是外在的,那麼佛陀有心教導眾生斷煩惱,就必須開辦一所綜合大學及研究所,並且還要隨著時代的演進,不斷開設新的科系;隨不同的民情風俗開辦地方性的特殊教育,以應付不同時空、多元化的煩惱。

 

然‘生也有涯,學也無涯’,斷盡煩惱豈不就永無指望了?正因為一切煩惱很單純地只是源於自己五受陰不穩定、不安適、不能自主的性質,所以佛陀耐心解說五受陰、教導斷除煩惱的滅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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