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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化堅硬的心】


佛陀說:「確實藉著禪修,人可以發展如大地一般堅實又廣闊的知識與智慧。」這種智慧的特質會充塞心中,使心延伸、寬闊。然而,若缺少禪修,心會在煩惱不斷的侵擊下變得狹隘且僵硬。每一失念的剎那,煩惱便滲入心中,使得心僵硬、繃緊與不安。


在六根門轟炸我們的所緣,時好時壞,有時令人愉悅,有時則不然。當令人愉悅的可見色出現,毫無防備的心自然充滿渴愛與執取,緊緊包圍該所緣。被這種緊張不安佔領的心,便會開始計劃得到那可愛所緣的方法。從開始計劃到攫取所緣,便開展出種種的身行與語行。


若心無防備下,出現了不可意的所緣,厭惡便自然產生,心再度惶惶不安。可以看到某些特徵:燦爛的臉龐頓時扭曲,蹙起了眉頭,口出惡言,甚至做出暴力的行為。


面對既不愉悅也不討厭的所緣,若心毫無警覺,愚癡就會遮蔽心,不讓它看清真相,此時的心也是緊張與僵硬的。


認為我們可以從生命中去除愉悅、不悅或無特別感覺的所緣,是很愚蠢的,重要的是與它們保持良善的關係。也許有人可以用棉花球塞住耳朵,矇著眼睛四處摸索,將心維持在禪修的狀態。但顯然地,他無法塞住鼻孔或麻醉舌頭,也無法切除身體對冷熱與其他感覺的感受。坐禪時,我們試著專注在主要的所緣,但仍聽得到聲音,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會出現強烈的感覺。儘管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的練習還是會有幾個剎那的疏忽,好思考的心更是妄想紛飛。


◎律儀的力量


修習律儀可以有效防止煩惱的這種攻擊。律儀並不意味要變得死板麻木,而是守護好每個根門,心才不會穿過根門,進入幻想、思慮、策畫與謀略之中。事實上,律儀生起的近因是念,當我們於每個剎那都保持正念,心即受到克制,不致陷入會爆發貪、瞋、癡的狀態。如果我們審慎戒備,心最後會變得稍稍馴服與滿足,不會逃走而落入煩惱所埋伏的危險裡。


我們必須保持警覺,一旦與所緣接觸,立刻得觀照那是什麼。我們必須確定看只是看、聽只是聽、觸只是觸、嚐只是嚐、想只是想,每個過程都要清楚、簡單,不要有太多額外的思慮,也不要為煩惱所纏。如果真能保持正念,所緣就會生起而後消失,沒有進一步的思考或反應,只有過程本身而已。無論我們被迫遭遇何種所緣,都能免受貪愛或嫌惡的傷害。


佛陀的時代有一位偉大的國王,他曾經對比丘如何能守戒感到非常好奇。他觀察到:年輕的比丘甚至在年輕力壯、慾望最旺盛的時期,都還能保持貞潔。他向一位年長的比丘請教這件事,比丘說:「當年輕的比丘遇見比他們年紀小的女孩,會將她視為自己的妹妹;遇見年紀相當或稍長的女子,會將她視為自己的姊姊;遇見比前者要年長的女士,則視為自己的母親;如果她的年紀更長,則將她當做自己的祖母。」


國王不很滿意,他說:「但是心運作得飛快,即使你讓自己這麼想,慾望可能已經生起了。」


長老試著再解說:「如果比丘遇到一位女子,萬一他失念地開始讚賞她的容貌、身材,慾望自然會生起。但是如果他以色身的三十二部分——頭髮、牙齒、指甲等等來看這女子,將她剖成一部分一部分的,如果他思惟這些部份令人厭惡之處,便會充滿嫌惡,一點也不會對她有渴望。」


這種以身體來禪修的方法,是佛陀所教導的。


國王接著問:「要是比丘的想像力比他的定力強怎麼辦呢?」提到這想像力的話題,我想在此插入另一個故事。


在某個禪修中心的建築物某處有個小櫥櫃,裡面掛著一副骨骸。這副骨骸是給人們來觀看,以思索死亡將至,或亦可用來思惟骨骸為身體可厭的一部份。在骨骸的腳下有個小標籤,寫著:「十六歲的女孩。」


具有如理作意的訪客可能會說:「噢!可憐的女孩,才十六歲就死了,我有一天也會死。」內心的迫切感生起,這個人也許會努力做更多善行,或更熱衷於禪修。而另一位訪客則可能思惟骨骼的可厭之處,看到身體只有這個骨骼、骨架,什麼也沒有。


一位年輕且富有想像力的人來了,站在骨骸的前面,他的眼光落到寫著它過去的告示牌,他對自己說:「多可惜!她生前一定很美!」他注視著頭顱,開始以美麗的容貌勾勒它,再加上秀麗的頭髮與美好的頸項。他的眼睛慢慢向下遊移,想像身體的每一部份,他喚起的肖像使自己充滿貪愛,這肖像也許和動物標本製造師的再造作品沒太大差別。


現在讓我們回到國王的故事。年長的比丘回答:「所有的年輕比丘都修習正念,他們啟動對六根的防護,因此會守護每一根門。他們的心不放逸,不會對看到的東西產生幻想。」


國王深受感動,說:「是的,那一定是真的。我可以從自己的經驗來驗證,當我沒有正念地走向妻妾,便會陷入許多麻煩;但若我有正念,就不會有問題。」


我希望這些故事說明了守護根門的重要性。


◎為密集禪修而加強律儀

 

在密集禪修期間,律儀的價值難以估計。


經典對於密集禪修期間的律儀,提供了四個實用的指導方針。


首先,行者縱使視力良好,也必須表現得一如盲人,應該毫無好奇心地垂下眼瞼開始修行,以防止心的散亂。


其次,行者必須表現得一如聾人,不反應、不評論,也不判斷所聽到的聲音,應該要裝作不太了解聲音,而且不去聽它。


第三,雖然行者可能學識淵博,讀了大量有關禪修的書,試過十五種技巧,但實際練習時,應當放下這些知識,用鑰匙將它鎖起來,甚至放到床下去!應該要表現得如同無知的人,所知寥寥,也不會談論已知的些微事情。


第四,行者應該表現得一如醫院的病人,虧虛衰弱,速度放慢,專注地移動。


應該還有第五項原則,即使行者非常有活力,對於苦受應該要表現得一如死人。如你所知,屍體就像木頭,被切成塊狀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如果禪修時生起苦受,行者必須鼓起所有的勇氣與精力,只是看著它的面貌。他應該要勇猛精進地洞察、了解痛苦,不變換姿勢,或讓厭惡主宰心。


在每個剎那都要努力保持正念,不論什麼所緣生起,都與之同在。在看的剎那,觀照「看到、看到」;在聽的剎那,觀照「聽到、聽到」等。


真正的精進是觀照,還有心的準確性——精確的瞄準,讓心擊中觀察的目標(正思惟),念也會生起,深深地洞察所緣,隨著念而來的是正定,它讓心集中,不會緊張或渙散。


◎智慧如何軟化心


當八聖道支的正精進、正思惟、正念、正定在心中出現,煩惱便沒有機會生起。此時,讓心變得頑強堅硬與不安的煩惱就會消散,因此心有軟化的機會。


持續不斷地觀照,心漸漸變得更能洞察事物的真正本質,因而生起明白一切都只是由名與色所組成的觀智,心便體驗到莫大的解脫感。只有名色,沒有「人」在其中,也沒有「人」創造這些名色。如果能進一步看到這些現象如何受制於因果條件,心便能解除疑惑。


充滿疑惑的行者,僵直、堅硬與緊張、難以相處。不論老師如何費力地以修習的好處說服他,都徒勞無功。然而,如果能說動這樣的行者修習到成就緣攝受智的程度,便不再有問題。此觀智清除心的疑惑,使心柔軟,行者不再懷疑這些名色是否由某種外力、其他無形或殊勝的有情所創造。

 

隨著愈來愈深入每個剎那,心因為脫離了煩惱的緊張狀態,變得更加柔軟與放鬆,觀察名色轉瞬即逝的本質,而得到無常隨觀智,這過程的附加價值是從驕傲、我慢中解脫。如果能清楚地見到名色所招致的龐大壓迫,便獲得苦隨觀智,因而解脫渴愛。如果在諸法中不見我的存在,明瞭名、色的過程是「空」,與人的願望毫無關係,便能從執持某個稱為「我」的恆常實體之邪見中解脫。


這不過是開始,我們愈深入洞察實相的真正本
質,心就會變得愈柔軟、順從、適業、靈巧。如
果證得第一道心——初次體驗涅槃,某些煩惱將
不再讓心緊張、僵硬。


希望你們可以保持相續不斷且積極的正念,因
而得以發展那寬闊廣大的智慧,如承載萬物的大
地一樣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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