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年的黃勝堅和柯文哲,也不知道怎麼向病人與家屬談死。
隨重症加護醫療水準精進,照護品質愈做愈精緻,早就改寫嚴重腦傷腦死、多重器官衰竭等末期病患存活不過7天的說法。如果病人心跳停止,可以用體外循環維生系統;不能呼吸就插管接上呼吸器;腎臟衰竭就洗腎;肝衰竭就洗肝、輸新鮮血漿;不能進食就從靜脈注射營養或鼻胃管灌食……。一個病人在病房內撐上數十天、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當時,這兩位擅長「搶救性命」的頂尖醫師雖然把病人救活了,卻經常不太敢走近腦死的病人床旁,「因為不知道要講什麼,很無力。」
這些經驗使他們體認到,「台灣99%的醫生比病家更無法接受死亡,」醫生認為死亡代表治療失敗,尤其一些外科醫生更覺病人死亡是種恥辱,變成鴕鳥心態。
病人或家屬問可活多久,醫生會說「安心養病,不要胡思亂想」;甚至還斥責「醫生都在拚,你們要放棄嗎?」就是不說「沒救了」。聽到這些說法,家屬常誤以為要送紅包醫生才會盡力。
後來,黃勝堅和柯文哲漸漸從醫病互動中,學到了生死學分。
因為負責器官捐贈業務,柯文哲常要詢問腦死病人家屬捐贈器官遺愛人間的意願。他發現,坦誠告知家屬「病人沒救了」,幾乎有一半的家屬願意捐贈器官,原來家屬要的是清楚、確定的事實,才知怎麼走下一步。
黃勝堅則從病家的反應了解,如果醫師沒有講出「我已經盡全力搶救病人,也詢問了第二意見,大家都束手無策了」,家屬通常會認為醫師不夠拚,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對病人有罪惡感。但若醫生採取另種充分溝通、體貼設想並讓家屬參與治療討論,通常家屬也會相對理智冷靜處理生死大事。
「以前老師教我們『醫師以救人為天職』,卻沒有教『遇到救不起來的病人怎麼辦』?」柯文哲說,當年他在醫學院所修的270個學分裡,沒有生死學教育,「一個每天處理生死的專業,竟沒有教醫生怎樣面對死亡。」
緩和醫療跟放棄治療有什麼不同?
拜醫學進步之賜,現代人即使生重病,仍可用各種尖端醫學方式「活著」,死亡被視為醫療的失敗,而非生命自然循環。因此,大多數病人在生命最後幾天,往往是被多餘的醫療技術綁架,不啻讓痛苦雪上加霜。
該如何面對「好死」抑或「歹活」,無疑是我們都必須思索、預做準備的課題。
緩和醫療(palliative care),是得到「善終」的具體做法。 世界衛生組織指出,緩和醫療是對無法治癒的末期病患和家屬,提供整體照顧。緩和醫療不是放棄所有治療,而是將治癒疾病的目標,轉向為維持或提高生命品質。它的原則有:
◆ 重視生命,同時視死亡為正常過程。
◆ 解除痛苦和不適症狀。
◆ 緩和醫療不加速死亡(反對安樂死),也不延後死亡。
◆ 整合病患和家屬身體、心理和靈性層面照顧。
實行緩和醫療絕不是放棄積極治療,而是事先將病人預後說明清楚。醫師會將過去治療類似病例存活、或者變成植物人的機率,告知家屬。假使病人有機會痊癒,當然力拚。但若救回機率很小,將來會遇到哪些狀況,譬如生活能力、智商退化、變成植物人,或者拖一段時間仍會過世等,事先告訴家屬。
此外,如果病人曾表達過意願(比如拒絕急救、氣管切開、心臟電擊),便要考慮是否尊重病人意願;如果病人沒說過,也得預先思考需不需要簽署拒絕心肺復甦意願書,同意讓病人不受太多痛苦地善終,屆時希望醫生配合什麼,比如「走時體型好看一點,不要太腫」、「留一口氣回家往生」、「撐到遠地親人來送終」等等,並且承諾一定會照顧病人到往生。
不過,想要善終最好預先做準備,因為面臨生死危急關頭時,不論病人本身或家屬可能都難以清楚、理性地做抉擇。台大家醫部邱泰源醫師建議,不妨在健康的時候和親近的家人聊聊這個話題,試想萬一變成植物人,失去感官心智,是否要空留軀殼?又如果藥石罔效,死亡逼近眼前,想用什麼方式為生命畫下句號。
說出並寫下你的想法,或者預立「醫療委任代理人委任書」,指定一位親人在自己意識不清或無能力決定時,代為行使醫療決定權。或者直接表達,預立「 不施行心肺復甦術意願書 」、「 安寧緩和醫療暨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 」,這些表格可從安寧照顧基金會網站下載。
網址: www.hospice.org.tw/2009/chinese/supply-3-3.php
(李佳欣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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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www.commonhealth.com.tw/article/article.action?nid=69792&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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