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你可以付錢找人扮演你的父母、配偶,甚至幫你跟客戶下跪道歉。特殊的「家人租借」服務,呼應了許多人無法符合社會期待的苦衷,即使租借新郎或新娘演一場假婚禮,也要給長輩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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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50歲的市之川龍一,已婚,有2個兒子,表面上在玩具工廠的客服部工作,私底下其實經營了一間「家人租借」公司,時而扮演人夫、父親、甚至是上司,代理出席各種婚喪喜慶場合,幫忙客戶掩蓋難言之隱。據他個人經驗,從來沒有被拆穿過。

5年前,一名丹麥導演把市之川的故事拍成紀錄片《Rent a family Inc.》,揭開這個「新興產業」的神祕面紗,因為就連他的妻子跟小孩,都不清楚他的事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市之川本來是做Email諮商的,一封信3000日圓,幫網友解決一些疑難雜症。大約十年前,有人問他能不能幫忙在婚禮上擔任介紹人致詞,雖然他根本不認識新人,也只是照著新郎擬好的稿子唸,卻順利完成任務,他便開始把「代理出席」的項目,納入諮詢服務中。

「會找上我們的人,通常已經束手無策」。例如,最近有個未婚懷孕的客戶,因為父親反對她的婚事,便找市之川假扮成自己的父親跟男方談。起初市之川只是一人公司,以接父親角色為主,後來漸漸開始有客戶要求女性角色,或指明60歲以上的,業務發展至今,旗下有70多名素人演員,處理過1200件以上的委託,甚至吸引許多歐美媒體採訪。

了拍攝上傳社群網站的照片,有人會找「家人租借」公司幫忙,安排假親友一起入鏡,平均一人8000日圓起跳。(東方IC)

「單親」的難言之隱 衍伸出「家人租借」

很難想像,這樣的服務竟然可以成為一門生意,而且競爭業者眾多,卻也反映日本人在社會集體意識的壓力下,不得不選擇「善意的謊言」。

36歲的石井裕一,7年前成立Family Romance,專營「家人租借」服務,旗下多達800名演員,從嬰兒到老人家都有。儘管租借價格會因執行內容有所出入,平均一個案件2萬到5萬日圓不等。

「我有一個單親媽媽的朋友,她想送兒子去上私立學校,卻遭校方拒絕,只因為孩子沒有父親。我想要挑戰不公平的日本社會,所以冒充成小男孩的父親。」這是石井第一次「角色扮演」,雖然失敗了,卻讓他有了創業的想法。

「後來我又扮演一個12歲女孩的父親,她在學校被霸凌只因為她來自單親家庭,所以她母親租用了我,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扮演女孩父親的角色,至今已經8年了,她才剛從高中畢業。」

難道女孩都沒有發現嗎?「只要客戶不透露真相,我就得無限期角色扮演下去。如果這個女孩要結婚,我就得在她的婚禮上扮演父親,未來甚至要充當她小孩的祖父。所以我總是會先問客戶:『你已經準備好承受這個謊言了嗎?』」

**為了替客戶圓謊,石井可能一輩子都跟女孩脫離不了關係,而且難保不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所以他規定旗下每位演員,最多只能同時身兼5個家庭的角色。尤其客戶總是要求他們扮演理想的丈夫、完美的父親,要達成「工作目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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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一張需求清單,客戶可以填寫他們的偏好或需求,例如髮型、眼鏡和時尚品味。演員要顯得溫柔還是嚴肅?到場時要滔滔不絕或表現出很疲倦的模樣?例如我演了女孩父親8年,但現實生活中,我沒結過婚也沒有小孩,為了形塑『角色』,我看了大量關於父親題材的電影。有時候我會陪她吃飯、去迪士尼樂園玩,每個月還一起去原宿購物。她媽媽付我每小時兩萬日圓,其他花費另計。」

女孩母親當初是因為被家暴離婚,女孩生父也從此不知去向,為了守護這個不能說的祕密,石井編了一個故事,他告訴女孩,自己有了新的家庭,所以無法經常跟她見面。「這是一門生意,我不是24小時在當她父親,但每當時間一到我必須離開時,確實會覺得感傷,因為小孩子經常哭著說:『你為什麼要走』。儘管我會假裝很內疚,回到家後,仍不禁捫心自問:『此時此刻的我,究竟是真正的我,還是一個演員?』」

從「外遇談判」到「代客謝罪」

石井還演過「情夫」的角色,負責跟委託人的丈夫當面對質。「我的公司不管接什麼案子,都有一套準則。比如外遇談判,我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黑道,陪人妻客戶到場後,立刻深深鞠躬道歉,儘管對方丈夫通常會痛斥我,但因為我看起來是個黑道,也就不敢更進一步行動。」

他甚至扮演過假新郎,結了3次婚。「比如客戶是女同志,卻被父母逼婚,為了符合長輩期待,客戶委託我辦一場假的婚禮,除了女方的家人之外,其他包括朋友、同事,50個人都是租來的,整場婚禮花了200萬日圓。」

雖說是「家人」租借,但這類公司的業務範圍很廣,有些還發展出「代客謝罪」的服務。「我通常會陪同我的委託人,也就是真正犯錯的上班族,一起去跟客戶陪罪。我假冒成他,在對方的面前磕頭道歉,當我雙手顫抖俯臥在地、對方氣得面紅耳赤之際,委託人卻只是站在一旁觀看,老實說,我覺得很不舒服,卻只能在心裡指著委託人吶喊:『是他幹的,我是無辜的』。」

當記者問到,為何這樣的商業模式在日本做得起來,石井表示:「日本人是一個不善表達自我的民族,所有的事情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後。但在網路的世界,人們卻又渴望受到矚目。例如,最近我們就接到一個案子,有位男士付了一大筆錢,帶了我們5名員工飛到拉斯維加斯,只為了拍上傳到臉書的照片。」

或許有人質疑,這跟「打腫臉充胖子」有什麼差別?石井卻相信,在人際關係疏遠的現代社會,「家人租借」將會成為常態。「我相信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我的生意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對抗不公平,也是為了彌補人生中的遺憾。」

一旦這類服務變得稀鬆平常,我們究竟要如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而用錢買來的假象,是否真能彌補遺憾,只有當事人心裡明白了。

 

 

 

 

 

 

 

 

 

 

 

 

 

 

 

 

 

 

 

 

 

 

 

 

文章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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