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在世時,有個年輕生病的比丘。當然,通常有好多比丘是病號。為了好記,我們將只講述這位生病比丘。僧團委派一位比丘傳達這重病比丘的訊息給佛陀。該年輕比丘僅是位小人物,但由於他可能會得到佛陀親自的祝福,因此人們將以這件事評估佛陀。

世尊聽說這可憐的病比丘出身低微,沒有幫手照護他,於是滿懷悲心決定去看他。到達這年輕比丘的住所時,佛陀問他日子過得如何,還有病情正在變好還是變壞。一般情況下,當佛陀親自登門造訪,這年輕比丘應當會受到很大的鼓舞而狂喜。但是由於病情嚴重,他回答病正在惡化中。雖然病人的情況不好,但是佛陀最初口語的問候方式也關切地進行。無論如何,佛陀已經來到此地,並以教誨來祝福他。然後世尊繼續問這位年輕比丘,是否另外有些擔憂及後悔的事情,那是由於「惡作」帶來的困擾。年輕比丘回答他內心是充滿了良心的苛責,說:“Anappakaṃ kukkuccaṃ anappako vippaṭisāro."

佛陀接著更進一步問他,是否未能圓滿戒德而有後悔的痛苦心情。回答是關於持守戒律方面他沒有任何感到後悔的事。就大家所關心的比丘們來說,那是重要的:他們對於自個的戒德通常有一種苛責的心情。

他們可能感受到沮喪而懷著憂心與焦慮,由於未能免除內疚,那是其戒行(moral conduct)不清淨所導致的必然結果。這點對於比丘是相當重要的。無論如何,在家居士們則比較容易持戒。若他們曾經違犯戒規,透過持守五戒便能重獲戒行清淨。比丘們較難這樣做,僅僅說出和聽聞懺悔文,某些過錯不能因此而得以懺罪清淨。那是相當嚴格地要求他們放棄所擁有的財物以及遵守隔離(別住)懺罪的儀式(parivuttha mānatta ),並且遭受悔過或處罰,是乃屬於違犯僧殘罪(saṅghādisesa offence)的情形。這是為何與戒行有關的事,比丘們通常會感到後悔。佛陀質問年輕比丘有關戒律方面,是否懷著任何苛責的心情,理由即在此。

佛陀崇高教說的目標

佛陀再質問年輕比丘:「如你戒清淨,還有什麼曾經令人擔心的嗎?」這問話是要年輕比丘得以表露他的問題。年輕比丘熱烈地回答:「世尊,據我瞭解,佛陀曾經開示過的法,不僅只意謂著修行戒清淨而已。佛陀的教誨無疑地不只是想要行者淨化其德行而已。」佛陀進一步問:「親愛的孩子!若非僅是為了修戒清淨之故,你認為佛陀的教誨還有其他目的嗎?」於是年輕比丘恭敬地回答如下:

「染欲捨離」(rāga virāgatthaṃ) ─ 為了成就涅槃,那是完全不會渴求人性的激情,亦即「無餘般涅槃」(anupādā- parinibbānatthaṃ) ─ 一個人應遵循這種導致渴愛之執取得以滅絕的修行,如是才能止息一切的苦難及不幸。它即是佛陀曾教導過的,同時這也是我理解的。所以我一直正在修行法,期待有一天能通達涅槃,那是種幸福的情況,所有的煩惱、人性激情的渴求都消失且滅絕了。然而,至今我還未通達涅槃,卻已經變得非常擔憂而有極度的焦慮。

臨死之際有所依止乃是重要的

年輕比丘回答相當實際而自然,當死亡逼近時,面對可能生起的任何緊急情況,有所依止是絕對必要的。正要瀕臨死亡之前,有這種依止比其他事都重要。若無任何依止的話,苛責和焦慮的心情可能發生。如一個人對其戒清淨感到足以信賴,他將有全然的自信:死後的來生會再生於天界。這年輕比丘的目標不只是死後到達天界,他的終極目標則是成就「涅槃道果」(Nibbāna magga-phala)。然而,尚未曾達到目標,他非常憂慮。其實這擔憂與焦慮的心情不過是「惡作」而已。所以應當禪修,方能從這惡作中得到解脫。回應年輕比丘上述的答覆,佛陀開示如下:

「哦!親愛的孩子, 你應該要特別注意我的教導。」佛陀開始說法。他以巴利文說出:“Cakkhum niccam vā aniccam vā,"意思是說眼根是否為不滅的或永恆的。事實上,回答者是否將會依據這問題,有關的視覺感官而描述眼色法,那可能十分容易回答。假如在集會上提出這問題,則令人很清楚明白提問者所預期的答案,回答常會簡單得足以符合演說者的盼望。不過現在佛陀提出的問題,是要已經完全領會這問題深層意義後,才能回答。這是為何說出正確的答案相當不容易。所以,只有當人對「無常」的特性有了理解,如同他曾確實認定過眼根是否永久地常恆不變一樣。答案會如預期的有意義。粗略地說,當死亡時,色法的眼睛敗壞了。若只是如此認知,且如答案為眼根不是永恆的,那就是切題的。然後若眼根敗壞因某種意外受傷,可能已經損壞了。眼根的損毀可能因嚴重傷害或疾病的折磨。所以,如說眼根不是永恆的,這答案可以認為是合宜的。但是,這些答案都是粗糙而沒有真正的實質或較有深度的意義,由於未能成就修行智慧(knowledge of bhāvanā)。

從修行(即是禪修)而來的智慧,只有透過持續觀照的方法以成就內觀智(vipassanā ñāna)才能獲得。經由六根門而觀照名色發生的當下,每次眼所察覺的,如觀照為「看見」、「看見」,則可觸知的眼淨色、可見物體、眼識以及被標記與觀照的心,將會發現在每個觀照(noting)的當下已經消失了。只有這些自然現象真正被了知和體驗,才可能有適當且正確的答案。所以他回答:「它是無常的,世尊。」

因此可能產生另一問題,就是為何它是無常的。那是因為在每個「看見」發生的當下,它就消失。或者換言之,察覺它的當下,從察覺所生起的感受隨之解離。當問到所看到的物件是否永恆或無常的,年輕僧比丘回答:「它是無常的。」同樣的,接下來的答案,關於眼識、眼觸、緣於眼觸而引生的可意或不可意的感受以及可見物,乃是「無常而不持久的。」

當聽到時,同樣可發現無常的特性。那聲音、識知的心或意識、流過耳內而被感知的聲波、接觸聲音而發生可意及不可意的感受,都在聽到的當下立即消失。

相同地,當聞、嚐、碰或觸時,所有感官接觸生起的好及壞的感受,當標記與觀照它們時,每一瞬間隨即消失或不見。

「彎」與「伸」是屬於觸覺的。每次覺察到「彎曲」或「伸展」時,在「僵硬」、「熱」和「疼痛」發生的每個瞬間,覺察這些現象,那麼感知觸覺的心將可被理解。行者各自會發現正在發生的這些情況。

當想像或心意識發生時,想像的心、出現的感受及識知的心,還有一切的觸與念頭的覺知,將發現它們正在消失中。當想像時,樂或不樂的感受,或無動於衷的感受可能發生。所有這些不論好、壞或中立的感受是無常的,只因為它們如是發生:生起然後消失,本質乃是短暫無常的。

所有現前正在禪修的人,應該注意任何六根門生起的每個現象,並且將會發現它們正在出現及消失。沒有什麼將會保持恆常的。行者將經由心之眼親自體驗它們真正的本質。接著體會它們的短暫本質,不停地出現與消失,處於流動狀態。它們是無常的,故而是痛(pain)和苦(suffering)

因此沒有存在所謂的個體或生命的實體。這些都是「法」或因緣條件所形成的生起及消失,不斷地如旋風般移動。此係自然現象,因不同情況依照各自的因緣條件而發生,並且正在生起與消逝,所以說它們有無常的特性。它們是「苦」或不能令人滿意 ― 即是`dukkha´(苦),還有從不令人如願地心想事成。它們是難處理及無法掌控的,因為如此將會以覺知的心觀照它們是無法掌控的而且「無我的」(anatta)。

然後,雖然說它們是苦,但並不是無法忍受的。此意謂它們是因緣條件或法,那不能被認為是令人滿意和值得信賴的。既然在出現瞬間之後,隨即消失,你怎能依止它們?事實上,每次它們消失,死亡可能發生。如新的名色沒能出現,則確定會死亡。因為是這樣,那真的很令人驚恐的。基於此理,說它是「苦」、痛苦、不幸及苦難,況且它們依各自的現象本質而出現與消失, 於是它們也是難掌控的。因為這狀態無法控制,它怎能是「我」(atta)?是的,那真的是「無我」。佛陀因此教導該年輕比丘觀照無常、苦和無我。

當真正體驗無常、苦和無我,人變得厭倦生命的虛幻,或者說,厭惡生命存在 —nibbindati,厭離。

當對這令人厭煩的「法」如此生起嫌惡時,他將會從渴求和執著中獲得解脫,那即是「離貪涅槃」—(nibbinda virajjati) 。

因為已經滅盡了執著人性激情的欲望( 即渴愛,taṇhā),於是他完全被釋放或脫離束縛了,這即是所謂的「離貪解脫」(virāgā vimuccati)。

當符合曾敘述過的「 我生已盡, 梵行已立」

(khīṇā jāti vusitaṃ brahmācariyaṃ)等而完全自由解脫時,將不會有新的存在或再生出現。至高無上的佛陀開示談到阿羅漢道果階段,說人也常常透過其內觀智,瞭解自己已經抵達修行之路的終點了。當聚精會神地聽這法時,該年輕病弱的比丘成就阿羅漢位階。一切的憂慮及不悅的心情,所謂的「追悔惡作」,因此都根除了。

滅除如上述的一切「惡作」,乃極為重要。我願勸勉所有正在禪修的行者不要氣餒,雖然他們可能迄今尚未圓滿成就法的修行。如你們能繼續禪修觀照如同年輕病弱的比丘在臨終前夕一樣的話,你們全都能體會這「特殊法」。這年輕比丘已成就了阿羅漢道果的最高階段。這個例子對我們應該是種鼓勵。因此,在一個人變老或生病之前和死亡降臨之前,及早禪修是極為重要的,如此方能驅散「追悔惡作」。在成為阿那含時,將會摒除「惡作」,更不用說是阿羅漢了。一位徹底免除「惡作」的人,佛陀稱他是「寂靜」的人。

 

 

—選自《死前經講記》馬雜湊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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