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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物的價值必定來自這顆心。」十分正確。你知道,我曾經是個知識分子,我非常重視知識和推理。我讀過數千本有關各種學科的書,雖然我仍然重視知識和推理,但是現在我讀得非常少。我不能再弘法,因為我覺得這是冒昧的(presumptuous);而我可以對別人說和分享我所學到的東西。我的心越來越開放。

現在,理想對我並不那麼重要,我深入觀察我的心。「應該」和「不應該」已不再重要,我改為信任我的心(我的大腦非常理性)。當我覺知我的心時,我覺得更有活力。

 

「所有地方和每個時代的人,無論他是何等人物,都寧可按照他選擇的方式做事,一點也不按照他的理智和有利條件去做。」這是杜思妥也夫斯基Dostoevsky,1821~1881,是著名的俄國大文豪,開創俄國文學風格,作品以分析描述雙重人格為主,《地下筆記》刻劃出人心中理性和意向(intention)的矛盾,透過書中主角對非理性的信服及擯棄理性,作者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尼采的「超人理論」即是受到他的影響。)在他的《地下筆記》(Notes From Underground)中所說的,你的看法如何?

 

「我的朋友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3,1817~1881,是美國思想界和文學界中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說︰『由於服從更神聖的律法,一個頭腦清楚的人會發現,他經常與被視為最神聖的社會律法見解對立,因此考驗他的決心。』」

 

至於我,我漸漸厭倦處於衝突矛盾中,我想要平靜的過生活,我想要尋找一種生活方式,既不會與這瘋狂的世間一致,也不會與這個瘋狂的世間相衝突。讓這個世間去瘋吧,我會站在旁邊。

 

如果我認為任何事物都是理所當然的,我就不是認真的真理探索者,即使某些事情是佛陀親自說的,我不能出於對佛陀的尊敬而相信某些事情(我對佛陀有最高的尊敬),我想要親自驗證。

 

我學到的另一件事是與自己溝通。我唯一能真正溝通的人是我自己。這並不容易,每一個動作、挫折、感受、驕傲、無聊(特別是跟別人在一起時,因為當我獨自一人時,我不會感到無聊)被表達無遺,我對自己顯示無遺。現在,我深深了解我自己。

 

現在,我喜歡這種輕安,這是我以前從未享受過的。

 

我這一生中做了許多不好的事,然而我不責備自己或別人,沒有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是不可能的。我試著修行「法」,我對此感到很快樂。

 

我喜歡戒律,因此當人們做錯事時,我必須告訴他們。

 

我知道我的舉止必須讓這裡的緬甸人歡喜。談話時,我應該說些他們能了解的事。在某種範圍內,我可能是極端的,儘管有時候我不接受他們的價值判斷,我不會談論任何會干擾他們的事。

 

與人起衝突是無益的,只要我不做、不說任何存心欺騙他人的事,我的心會很平靜。我想要說的是:我無法按照我內心想要的方式來言談,舉止。

 

這就是緬甸,例如,人們來訪,並以這樣的方式對待我,使我不安,因為他們知道我曾經是回教徒,然而對他們而言,看到一個回教徒變成佛教僧侶是令人驚嘆的。他們希望我相信他們所相信的所有故事(tales)。我該怎麼辦?我只能一笑置之。

 

你如何從「法」中去除宗教的味道?我正試著這麼做。

 

我想要有關如何與人交往的看法。我不喜歡人們把我認為是某種我不屬於的人,然而這是無法避免的。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誤會;如果他們正確的了解我,我仍然會不安。

 

只要我對我的動機很清楚,就可以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有關一個愚蠢的人如何能在一個組織裡謀得職位,對愚蠢的人我有足夠的經驗。我比較能了解人,然而我不想與愚蠢的人爭辯,特別是自認為很聰明的蠢材。我越來越捨離人們和組織團體了。我不會想太多有關幫助別人的事;人們為了自我膨脹(self-aggrandisement)而以幫助他人的名義來利用他人。

 

「凡是與惡魔作戰的人,應該在作戰中觀察自己不要變成惡魔。」~尼采

 

我所做的許多事,是要讓世人知道我不是一個傻瓜(不是一個容易受騙的人)

 

我改變得非常快,以致於有時很難說「明年我的態度會如何」。我發現許多理想不切實際。我要教什麼呢?

 

我發現我的老師和朋友坐在他們習慣坐的地方,我只能跟他們談論健康、天氣和政府等不重要的事。對他們而言,所有的真理已經揭示在書本裡;對我來說,一切事物都是可疑的?

 

我的改變仍在持續中,我不想干擾它。一次又一次的醒悟,或許這就是學習吧──從美夢中醒來,回到嚴酷的現實中。

 

我的價值觀變化這麼大,以致於我發現要與人們交談是很難的。我想更了解自己的態度。

 

你害怕改變嗎?但願不會;如果你害怕改變,你不會是我的朋友。如同尼采所說的:「人們必須改變,好保持與我類似。」

 

我們想要功成名就和與眾不同,為什麼?是因為我們不夠好嗎,還是不被接受?還是因為「自我」和驕傲的緣故?

 

有人說:「我想要開悟。」另一個人說:「我想知道什麼是貪、嗔、癡、疑等。」哪個是正確的態度?

 

大多數人在他們的一生中沒有任何方向,因為他們都往外面尋找。他們在聖經、在東方的經典裡,在哲學或科學裡尋找。凡是從外面獲得的任何方向,並不是真正的方向,這只是異想天開的方向,是黑暗中的方向。然而外在的來源可以給人一個暗示,好尋找內心的方向。如果沒有內心的方向,人們會迷失。

 

從閱讀一本聖書或跟隨一位聖者、辜魯(guru)、西亞多(Sayadaw),並無法獲得啟發和正確的方向,這是我到處看得到的。

 

只有「對無意義、盲目和缺乏方向」感到絕望的人,才有機會找到方向。對自己所處的環境絕望,此人必需很有智慧和觀察力 (這是悉達多在決定成為佛陀之前的心境)

 

許多人讀佛書(dhamma books),追隨大師,聽佛法的開示,然而我發現他們沒有方向。他們只是重複相同的故事,總是二手的,從來不是第一手的。他們有些變得非常有名,享有名氣,並為他們的成功感到非常驕傲,這是他們的墮落,這表示他們沒有內心的方向。

 

有些人因為跟隨一位師父或修行某種禪法而高興,然而其中並沒有深度,只有美好而讓人激動、興奮的觀念,光是美好的理想,不會持續太久。有些人只想尋找與眾不同,一種改變。他們碰到什麼就抓什麼:西藏密教、禪宗、瑜珈、南傳佛教等

 

人們喜歡被欺騙,要他們放下他們所執著的不正確的觀念是很難的。如你所說的:威脅到他們珍貴的想法(夢想、幻想等)時,他們真的會不高興。.

 

人們喜歡相信神話,要使他們不相信神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看起來像小孩子,如果沒有這種神話或另一種「杜撰」(make-believe),他們會有失落感;沒有這些東西,他們的生活會像一塊乾枯的骨頭一樣枯燥乏味。因此如果你想把他們的神話拿走,你必須給他們其它東西作為替代品。

 

人們變老了,但卻沒有成長。

 

「所謂的信仰意指不想知道什麼是真的。」~尼采

 

理智的誠實(Intellectual honesty)非常稀有。當老師在談論時,即使他們對所談論的事毫無體驗,而他們談起來好像他們非常確定,他們從不表示他們的疑惑。他們沒有任何疑惑嗎?可能嗎?

 

我想活在青天白日之下,而不是活在夢裡。

 

當我獨居時,不多說話,我住在一個不同的世界,我可以稱之為精神世界。但是當我和人們談太多俗事時,我覺得我好像被拉入肉體的、物質的、瘋狂的、膚淺的世間,被強迫去聽,去回答,以及參與交談。

 

有人告訴我(忘了是誰):有些人戴著許多珠寶和金飾,因為他們本身沒有價值,只有當他們穿金戴玉時,他們才會感到有價值。有些人擁有美麗多彩的石頭和閃耀的金屬;而有些人在銀行裡有龐大的數目。

 

有些人被任命為部長或總統(看看這些人多麼趾高氣揚)。如果你不說他們瘋了,我不知道什麼才是瘋了。有其他方法可以讓人覺得自己有價值嗎(或讓別人看看他們多有價值)?例如,穿上長袍當個僧侶和修女嗎?我記得A君過去常說:「這世間有許多痛苦。」我想加上一句︰「這世間有那麼多愚蠢的行為、言論。」

 

無論你多麼努力不要涉入這沒有意義的戲劇裡,你都被迫參預。你是否曾陷入這樣的困境裡?

 

人們說(僧侶和在家居士) :阿羅漢入般涅槃後,他的骨灰變成念珠般大小的圓粒(舍利),好像這就是證明一個僧侶是否阿羅漢的標準。我不予置評。(骨灰變成圓狀物,這又怎樣? )

 

如果你不想參與交談,你需要很強的正念。我想更安靜,這對我內心的平靜會比較好。如果你能在言談中除掉廢話、假定和謊話,你會沒有什麼話好說。我非常厭惡假定(assumptions),太多的假定使生命不真實。假定的(Assumed)人,在假定的情況下,做假定的事,過假定的生活。

 

我怕我變得越來越極端,我可能必須走人跡罕至的路,在那裡我可能是獨自一人,我可能必須放下許多朋友的手。

 

我遇到了一些朋友(一些僧侶和在家居士),因為我的不依世俗諦,所以我很難跟他們交談。我試著去了解和適應,我會交一些新朋友和失去一些老朋友。我想:人們害怕極端的人,也害怕改變。他們從一些舊的、熟悉的觀念中找到安全感;新的觀念有威脅性,他們認為改變主意的人不可靠。

 

我在改變一些價值判斷,這是我想告訴你的。以前我認為許多事會使我的生命有意義,有圓滿的結果,而且非常令人滿意;而今這些好像不重要,至少他們不再是我優先的事。其中之一是教學/幫助。聽起來不大好吧?幫助或教學可能是(也是)一種自吹自擂。我在某些人教學和過生活的方式中發現許多矛盾。為什麼有矛盾?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大的和非常有趣的問題。

 

我有許多時間,不需要為謀生而工作;不需要養家;沒有感官之娛,這是很花時間的;沒有許多人要交談(我一天談話一兩個小時)。實際上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沒有責任。因為我有那麼多時間,所以我想很多有關生命和生命的意義,因為我沒有其他嚴肅的事要思考,所以這便成為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我真的想要什麼?為什麼?因為我無須擔心我的生計,所以我非常認真的思考那些大多數人不關心的事。 因為我不相信任何教條主義,我可以自由的尋找答案。

 

我的重點是,有時我非常絕望,有時我覺得筋疲力盡,我會認真處理基本的和簡單的事,並試著不做先入為主的價值判斷,來重新觀察生命。在那捨離、平靜、清明的時刻,似乎沒有什麼是非常重要的,只有一些事實非常清楚的顯現出來,例如無常、無我、貪慾(慾望、執著、執取)和苦(不滿意,身苦和心苦)、貪、嗔、癡。最糟的是癡,沒有機會去觀察實在太糟了,在一生中有太多讓人分心的事。

 

「扮演小丑的人一定受過許多苦。」我親愛的朋友,這是真的嗎?你一定知道,這是尼采形容莎士比亞的話。

 

由於我的思想太極端,所以要與思想很傳統的人交談是不容易的。因此,我很難去教導。如果我真的說出心裡的話,會惹上麻煩,誠實是不容易的。我想要更誠實,更開放,但是我不想惹上麻煩。我要學習沉默,或成為一位隱士。

 

在這超忙碌、超音速、超會分心、膚淺的世間,有希望使大多數人的頭腦清醒嗎?

 

人們像生產的成衣般,套用成規,便宜,短暫流行,沒有個人獨持的風格。我喜歡訂做的、合適的東西(衣服),有品味,優質的,而且可以用很久的東西。

 

我在一本科學的書中讀到有關人造衛星的描述︰有些人造衛星,當他們以逐漸增加的半徑繞著地球轉時,他們越繞越遠,在某一點,當他們不能再繞著地球轉時,他們會飛離地球,擺脫了地心引力的力量。我覺得我很像人造衛星,我經常有這種感覺,而且非常強烈。

 

有時我不想多說話。人們談話主要是消磨時間,並不是因為他們有特別的事要傳達。當你試著表達你深刻的感受時,可能會產生誤會,你會被嘲笑。「了解」是非常寶貴、稀有難得的。

 

「就好像一個內科醫生可能會說:很可能沒有人是完全健康的一樣;所以凡是真正了解人類的人可能會說:沒有人不曾稍微失望過,他隱藏著不安的心,一種內心的掙扎,不和諧,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憂慮,這些事是他不敢去知道的。一種有關存在或有關自己的焦慮,就像醫生所說的人與病為伍一樣,他帶著心病到處走動,這種心病不時的以他無法解釋的焦慮顯示它的存在。」~齊克果(Kierkegaard,1813~1855,是丹麥哲學家,思想家,是個憤世嫉俗的基督徒。他認為:哲學應該脫離空想及不切實際的理論,而回到個人身上;並主張要面對內心的感受,去除內心的痛苦、掙扎與荒謬,以及自我實現。他又主張「存在先於本質」,認為人之所以為人是注定的,在覺知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他已經存在,所以自己無需負責,我們只要掌握自己的生命,開創自己的未來。他的思想創立了西方的存在主義哲學。)

 

佛陀說︰「我能看到某些人的身體健康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如果有人說他的心很健康甚至只是一會兒,他除了是個傻瓜外,他還會是什麼呢?」(此處作者似引用《相應部‧蘊品》一<蘊相應>的《那拘羅父經》Nakulapita Sutta,然而內容有點不同。見《相應部》22 1或35 131。)(煩惱是疾病)

 

我親愛的朋友,你是什麼人啊?你是心理健康的人還是傻瓜?如果你說:你的心很健康,那麼你是個傻瓜。

 

再度引用齊克果的文章︰「按照某些事物來區分總是好的。我所要求的莫過於,在我們嚴肅的時代中,我被指出是唯一不嚴肅的人。」你覺得如何?你會笑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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