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餘報 因亡國滅族而頭痛
頭痛(sãsadukkhaü ):跋葛瓦晚年因遭遇亡國滅 族而感到頭疼。
據說,我們的菩薩過去有一世曾投生為漁村裡的一個漁夫。有一天,他和漁夫們去到殺魚的地方,當天漁夫捕了很多魚,菩薩看見那些魚被殺時感到很高興,同去的人們也感到很高興。21
菩薩因該不善業而在以後的輪迴中墮落四惡趣受了很多苦。到了最後這一世,菩薩和當時的那些漁夫一起投生為釋迦族人。即使成為佛陀,仍然因為當時的不善業,在將近八十歲的時候,遭遇自己的祖國釋迦國被滅亡、自己的親族釋迦族被屠殺而感到頭痛。
關於佛陀的故鄉釋迦國遭滅亡的故事,還得追溯到佛陀年輕的時代......
在沙瓦提城,大高思叻王的兒子名叫巴謝那地王子(Pasenadikumàra),因想要學習技藝而到答格西喇(Takkasilà)拜師。學成回國後,父王看見兒子學藝有成而感到高興,把他灌頂立為國王。 有一次,巴謝那地王聽了導師說法,想和釋迦族聯姻,心想:「我想要讓比庫僧團和我建立親密的關係,我該怎麼做呢?對,可以讓正自覺者親戚家的女兒嫁給我,當我們生育有兒女後,他們會因 我的那些姑娘和將出家為沙馬內勒(sàmaõera)的兒子而說『這位國王是正自覺者的親戚』,這樣那些比庫就有機會經常到我這裡來了。」
於是,巴謝那地王派人送信到釋迦族那裡:「請把一位姑娘嫁給我。」
釋迦族人問:「您要娶哪一位釋迦族姑娘?」
國王派遣使臣說:「你們選中後迎請過來。」於是使臣前去釋迦國尋找姑娘。
因為釋迦族的祖先曾留下一個族規:為了保持釋迦族血統的純潔性,釋迦族人不娶外族女子,本族女子也一律不外嫁。所以,左右為難的釋迦族人集會商量:「巴謝那地王是我們的對手派,如果不送個女子給他,他將會來消滅我們,但是他又不屬於我們釋迦族人,該怎麼辦呢?」
這時,釋迦王大名(Mahànàma)說:「我那裡有個我和女奴生的姑娘,名叫瓦思帕公主(Vàsabha- khattiyà),長得很美麗,我們可以把她嫁給巴謝那地王。」
釋迦族人商議決定後,對使臣說:「很好,我們將會把國王的女兒送過去。」
「是哪位姑娘?」
「她是正自覺者叔叔的兒子大名釋迦王的女兒,名叫瓦思帕公主。」
使臣們回去報告巴謝那地王,國王吩咐說:「如果是這樣就很好,應趕快迎娶過來。不過,公主有很多也是假的,甚至可能會把女奴的女兒也送過來。你們再去一趟吧,讓她和她父親一起用同一容器進餐。」
巴謝那地王為什麼會這樣要求呢?難道父親不會和自己的女兒一起用餐嗎?這和印度的種姓制度有關。
印度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實行極不平等的種姓制度的國度,婆羅門貴族把社會劃分為從高到低的四個種姓:
1.婆羅門(梵 bràhmaõa):即祭司和學者階層,掌握宗教、祭祀、文化教育和各種知識學問。
2.刹帝利(梵 kùatriya):王族和武士階層,掌握國家領導權和軍權。
3.吠舍(梵 vai÷ya):普通市民,廣大的農民、商人和手工業者。
4.首陀羅(梵÷ådra):絕大多數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地位低下,主要從事農、牧、漁、獵等被認為是低賤的職業。
不同種姓之間等級森嚴,不能互相通婚、一起用餐等。如果不同種姓的人通婚所生的孩子,將被認為是賤民(Dalit),是不可接觸的人,他們毫無社會地位,被排除於種姓以外。
大致瞭解了印度的種姓制度,我們知道作為刹帝利大名王和女奴所生的這個瓦思帕公主其實屬於賤民。
話說使臣又去到釋迦國,對大名王說:「大王, 我們的國王想請您和您女兒一起吃飯。」
大名王說:「好的,親愛的。」
大名王把瓦思帕公主化妝打扮一番後,在自己吃飯時召喚她來坐在一起吃,並有意讓使臣們看見後,才把公主交給他們。
使臣們帶著瓦思帕公主回到沙瓦提城,並把所看到的事情報告國王。國王感到很滿意,專門安排了五百個宮女給瓦思帕公主,並把她立為第一王后。不久之後,她便生了一個金色的兒子。
到了孩子命名儀式那天,巴謝那地王把孩子送到他爺爺太上皇那裡說:「這是釋迦王的女兒瓦思帕公主所生的兒子,我們想給他起個名字。」
不過,接受這件差事的大臣有點耳聾,他去到後把國王的意思稟報給太上皇,太上皇聽了說:「瓦思帕公主即使不生兒子也勝過所有人,現在她將成為國王的最寵愛。」
耳聾的大臣把「寵愛(vallabhà)」誤聽為「維毒噠跋(vióåóabha, viñañåbho)」,於是回去稟報國王: 「大王,我們的王子起名叫維毒噠跋。」
巴謝那地王心想:「自古以來我們家族的血統都很高貴,就以這個作為名字吧!」於是將小王子命名為維毒噠跋。
後來,巴謝那地王為了讓導師喜歡小王子,就在他還是小孩的時候就立為將軍。
他從小就受到王子應受的尊貴待遇。小王子長到七歲時,見到其他王子的外公家都會送來大象玩具、馬玩具等禮物,於是問母親說:「媽媽,其他王子的外公家都會送來禮物,為何我什麼東西都沒有呢?你是否沒有母親、沒有父親?」瓦思帕公主欺瞞他說:「親愛的,你的外公釋迦王住得很遠,所以他們沒有送任何東西來。」到十六歲時,王子又吵著說:「媽媽,我想去外公家看看。」「夠了,親愛的,為什麼要去那裡呢?」即使瓦思帕公主一再阻撓,王子還是堅持要去,最後母親不得不答應說:「好吧,那你就去吧!」
王子報告父王后,和一大群隨從離開。
瓦思帕公主在他們到達之前就送信給釋迦族說: 「我在這裡住得很快樂,請不要給小王子遇到任何障礙。」
釋迦族人得知維毒噠跋要過來之後,商量道: 「我們不能禮敬他。」於是把比他年輕的王子全部派送到各地去。
釋迦族人聚集在咖畢叻瓦土城(Kapilavatthu)的集會廳,王子去到後站在那裡。他們對王子說:「親愛的,這是你的外公,這是你的舅舅。」並叫他禮敬。
他走過去逐一禮敬了所有人,卻不見有一個人禮敬自己,問道:「為什麼沒有人禮敬我呢?」釋迦族人說:「親愛的,比你年輕的王子都到外地去了。」並叫他恭敬比他年長的。
維毒噠跋王子在釋迦國住了好些日子後,和一大群隨從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有個女奴在集會廳裡一邊用牛奶水清洗王子坐過的坐板,一邊詛咒、惡罵道:「這是瓦思帕公主女奴的兒子的坐板。」
當時正好有個人忘了拿自己的武器,折回去取時聽到詛咒維毒噠跋王子的罵聲,問明原因後得知原來瓦思帕公主是大名釋迦王和女奴所生的。他回去將此事告訴軍隊中的士兵,於是瓦思帕公主是女奴的女兒的消息就在軍隊中迅速傳揚開來。
維毒噠跋聽了之後非常惱怒,發毒誓道:「他們竟然用牛奶水清洗我的坐板,等我登基做王之後,我將要用他們喉嚨的血來清洗我的坐板!」
到了沙瓦提城後,大臣們把這件事的經過報告給巴謝那地王。國王開始憎恨釋迦族人:「你們竟然把女奴的女兒嫁給我!」並把對瓦思帕公主和她兒子的待遇收回,只用女奴和奴隸的待遇來對待。
過了好幾天,導師來到國王的住處,坐在敷設好的座位上。巴謝那地王前來頂禮後,抱怨說:「尊者,據說您的親戚把女奴的女兒嫁給我,我把她連同兒子的待遇都收回了,只用女奴和奴隸的待遇對待他們。」
導師說:「大王,釋迦族人這樣做是不恰當的, 他們應該把相同出身的女子嫁給你。但是大王,我說那位瓦思帕公主仍然是王族的女兒,她也曾經在王族的家中獲得灌頂。維毒噠跋也是由王族所生的,為何要以母親的種姓來對待他,只應以父親的種姓作為標準。
過去很久以前有位名叫咖特哈莉(Kaññhahàrikà) 的貧窮女人,因為有智慧而被冊封為第一王后,而由她所生的王子後來做了統治十二由旬的巴拉納西國(Bàràõasã)名叫咖特瓦訶那(Kaññhavàhana)的國王。」並講了《咖特哈莉本生》。
巴謝那地王聽了導師說法後,對「只應以父親的種姓作為標準」感到滿意,於是把瓦思帕公主和她的兒子恢復到原先的待遇來對待。
後來,由於一個宮廷陰謀,巴謝那地王把他的軍隊統帥般圖叻將軍(Bandhulasenàpati)以反叛國王罪誤殺了,事後才發現這位將軍是無辜的。也許是為了彌補這個過失,國王把般圖叻將軍的外甥長作行(Dãghakàràyana)立為將軍,接掌他舅舅的職位。沒想到長作行卻是個猜忌心和報復心極強的人,他因其舅舅被處死而耿耿於懷,一直尋找機會報復。國王也自從得知般圖叻將軍被無辜處死時開始,一直懊惱不已,悶悶不樂,感受不到國王之樂。
有一天,導師住在一個叫美達魯巴(Medàëupa) 的釋迦族小鎮。巴謝那地王去到那附近一處安靜的地方後想起了佛陀,於是帶著長作行在日暮時分前往拜謁佛陀。到達佛陀居住的僧園後,國王把五個國王的象徵(王冠、寶劍、華蓋、拖鞋和犛牛尾拂) 交給長作行,然後獨自走進佛陀所住的香室,充滿敬意地用頭頂禮、用嘴親吻、用手撫摸跋葛瓦的雙足,一切如《中部·法潔地經》(Dhammacetiyasutta) 中所說。
長作行在巴謝那地王進入香室和佛陀談話時, 見到報復時機成熟,於是拿了那五個國王的象徵後,回去沙瓦提城扶立維毒噠跋為王,只留下一匹馬和一個隨侍的婦女給國王。
國王和導師愉快地談話後,禮敬導師出來,卻不見了長作行和軍隊,問那個婦女,聽了事情經過後說:「現在我只有一個人,不適合回去自己的國家,我要去王舍城我外甥那裡,到時再一起回去奪回我的王位。」
於是巴謝那地王前往王舍城,準備向他的外甥未生怨王求助。可是當他到達王舍城時天已經黑了,城門早關閉,只能在城外的一間廳堂裡過夜。 由於一路風吹日曬、奔波勞累,加上飲食不適,結果巴謝那地王半夜在那廳堂裡駕崩了。
到天亮時,那個婦女見到巴謝那地王已經去世,悲痛地哭泣說:「大王,高思叻國的人主啊,您竟然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地客死他鄉!」
人們聽到那婦女的哭喊聲後報告未生怨王,未生怨王以盛大的葬禮處理了自己舅舅的後事。
維毒噠跋登上王位後,想起了他的怨敵,於是帶領大軍離開,浩浩蕩蕩向釋迦國進發,準備殺死所有的釋迦族人。
當天淩晨,導師在觀察世間時見到親戚族群的滅亡,心想:「我要為親戚族群做些適當的事情。」
導師在上午像往常一樣去托缽,托缽回來後在香室中作獅子臥休息,到傍晚時分飛到空中,在靠近咖畢叻瓦土城的一棵無樹陰的樹下坐著。而在維毒噠跋國境的那邊,有棵枝葉茂密的大榕樹。
行走在軍隊前面的維毒噠跋看見導師後,走上前去禮敬說:「尊者,您為什麼要在這麼熱的時候坐 在這棵無樹陰的樹下?您坐到那棵枝葉茂密的大榕樹下吧!尊者。」
「大王,願親族的蔭庇變得清涼!」維毒噠跋心想:「導師為了保護親族才來這裡。」禮敬導師後班師回去沙瓦提城,導師也回去揭德林。不久,維毒噠跋又想起了釋迦族的侮辱,第二次帶兵前往,又在那裡見到導師後回師。
維毒噠跋第三次出師前往時,又在那裡見到導師後再次回師。
維毒噠跋仍然對釋迦族的侮辱懷恨在心,在第四次帶兵前往時,導師觀察了釋迦族人過去世之業,知道他們過去世有一天在河中投毒殺魚的惡業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逃脫的,於是第四次就沒有再去阻止了。
維毒噠跋決定滅掉釋迦族而率領大軍前往。但正自覺者的親族是不殺生的,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會殺害其他的生命。釋迦族人想:「我們都是練就一身好武藝、好箭術的弓箭手,但我們不可能為了自己而奪取其他的生命,現在就讓我們展現自己的身手來擊退他們。」
釋迦族人在當時的印度是以精湛的箭術著稱。他們帶上武器前往迎接戰鬥。他們把箭射向維毒噠跋的軍隊中間,但是箭只是從他們的盾牌和耳邊的縫隙中間穿過,卻不會傷到任何一個人,可見釋迦族人的箭術是多麼的高明。
維毒噠跋見到如雨點般的箭射過來後大吃一驚: 「不是說釋迦族人不殺生的嗎?他們怎麼還是射殺我們的人?」回頭想撤退。
當時有個人問:「主公,您為何撤退呢?」「釋迦族人在射殺我們的人。」「我們的人一個都沒有被射殺,不信您就數一數吧。」維毒噠跋數過後,發現真的沒有一個人被殺。
他從那裡又掉頭回去,並下令說:「凡是承認自己是釋迦族的,格殺勿論!不過,站在我外公大名釋迦王面前的,就留他們的性命。」
維毒噠跋的軍隊如潮水般攻進釋迦國的咖畢叻瓦土城,並大肆屠殺。釋迦族人被集中在一起屠殺, 他們由於找不到可以抓住的東西,一部分人咬住草,一部分人抓住蘆葦站著。當他們被問及「你們是不是釋迦族人?」時,他們即使被殺也不會說虛妄語。於是,咬住草站著的釋迦族人回答說:「不是釋迦族,是草。」(no sàko, tiõaü ) 抓住蘆葦站著的回答說:「不是釋迦族,是蘆葦。」(no sàko, naëo) 那些咬住草站著的被稱為「草釋迦」(tiõasàkiyà),抓住蘆葦站著的被稱為「蘆葦釋迦」(naëasàkiyà),他們全都被殘忍地屠殺了,只有逃到大名釋迦王面前站著的那些人才保住了生命。
維毒噠跋連還在喝奶的嬰兒也不放過,一個不留地屠殺後,將屍體拖到羅希德河(Lohitanadã)邊,用他們喉嚨的血來洗坐板。釋迦民族就這樣被維毒噠跋滅絕了。
維毒噠跋將大名釋迦王抓住後返回沙瓦提城。到了吃早餐的時候,他走下一個地方,拿出食物召喚外公:「我們一起吃早餐。」
由於種姓思想,王族即使丟棄生命也不會和女奴的兒子一起用餐,所以大名王看見一口池塘後說: 「我的種姓被沾汙了,我想先洗個澡,親愛的。」
「好啊,外公,洗吧!」大名王心想:「我不和他一起用餐將會被殺,就讓我自己死吧!」 於是大名王把頭髮散開,在頭頂上打了個結後,用頭髮纏住腳趾頭後潛入水中。因為他的功德威力,連龍宮都變得熱起來,龍王觀察後知道是大名王,走到他跟前,讓他坐在自己的頸背進入龍宮。 於是大名王在那裡住了十二年。
維毒噠跋坐著等了很久不見大名王上來,著急地說:「我的外公怎麼還沒有上來?」於是派人下水尋找,可是用燈光在池中找了很久,連人影也找不到,只能繼續前行。
他在夜晚時分到達阿吉勒瓦帝河(Aciravatã) 後,吩咐軍隊就地駐紮。一部分軍人把帳篷駐紮在河中央的沙地上,一部分軍人把帳篷駐紮在河邊的陸地上。駐紮在河中央的軍人當中有些過去沒有造惡業,而駐紮在河邊的軍人當中有些過去曾造過惡業,結果這些人都因為駐營睡覺的地方有螞蟻爬出來而無法好好休息。那些不曾造惡業的軍人便搬到河邊高地上去睡,而那些過去曾造惡業的軍人則搬到河中央的沙地上去睡。半夜時分,天上起了大雲,下起暴雨並導致山洪暴發,把在河中央的維毒噠跋和他的軍隊一起沖進大海,被魚吃掉。
人們議論紛紛:「釋迦族人死得不應該,他們這樣殘酷地殺死釋迦族人不應該。」
導師聽到人們的議論後說:「諸比庫,如果只是從這一期的生命來看,任何的釋迦族人像這樣慘死都是不應該的。然而,釋迦族人只是在承受和他們過去所造過的惡業相應的果報而已。」
「尊者,釋迦族人過去世曾做過什麼?」
「他們所有人曾經一起往河裡投毒。」又有一天,比庫們聚在法堂中一起談論:「維毒噠跋這樣屠殺釋迦族,還沒有達到自己欲望的巔峰,就被沖進大海並被魚吃掉了。」導師來到後問道:「諸比庫,你們聚集在這裡談 論什麼?」
他們回答:「我們談論這樣......。」導師說:「這些眾生還沒有達到欲望的巔峰,死神就像大洪水沖走沉睡著的村莊一樣抓走他們,並使他們命根斷絕後沉入四惡趣的大海中。」
然後,導師說了這樣的偈頌:
Pupphàni heva pacinantaü , byàsattamanasaü naraü ; Suttaü gàmaü mahoghova, maccu àdàya gacchati.
「如採摘花朵,心執著之人, 如洪沖睡村,被死神抓走。」(Dhp.47)
《本行》聖典在談到佛陀的觀殺魚宿業和頭痛餘報之間的關係時,以偈頌說道:
「我在漁村,曾為漁童,看見殺魚,產生愉悅。以該業報,我遭頭痛,維毒噠跋,殺諸釋迦。」(Ap.1.39.86-87)
21 《法句義注》中說是他們往河裡投毒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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